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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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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真不搭理,“你在这里等我吧。”

副驾驶的车门被关上。

程真进入祥丰大厦。她没有上楼,直接从大厦后巷的门穿出,搭上一台前往荃湾的小巴。

仲夏将至,人人薄衫短裙,在潮闷空气中裸露更多可散热的皮肤面积。雨水凝于半空,将落未落,在隐雷中摇摇欲坠。

程真要去天星船坞公司。

明明码头在南面,屠振邦偏要把办公室租在内陆,专门挑了兆阳地产那块地旁边的旧式写字楼。

也对,待兆阳落到他手里,天星船坞搬过去,连搬运费都能因距离短促而节约不少。

程真下了车。

她到达大厦12楼,按着标识指引步行到洗手间。老旧写字楼的洗手间,大多狭窄,程真把装有菲林的牛皮纸袋放在最右隔间的马桶盖上,然后关门,摆了个维修中的竖牌,进了旁边隔间。

她拨通物业处电话。

“你好,12楼女厕最右那格厕所的门坏了,麻烦过来看看。”

那头的人应下。

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进来。程真一听,右侧的门被用力推开。物业处的职员小小声在念叨——

“天星公司的文件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实力强劲的船坞公司,瞧得上这幢旧楼,太难得。物业自然巴结奉承,处处贴心,连这种文件也鞍前马后地送去。

程真尾随那位职员离开洗手间。

叶世文竟然还保存这两卷菲林。给她,是担忧她顾忌程珊的监护权?拿去与杜元谈判,也许能换回珊珊的自由。

叶世文,你真傻。

牛皮纸袋被交给天星船坞公司前台,程真匆匆瞥一眼,乘搭电梯下楼。还未到一楼,她的手提电话已经响起。

刘锦荣压低音量问,“这是什么?”

程真轻笑,“刘老板,听说你那艘新船要在葵涌码头下水,我赠你一份贺礼。”

“你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换作我是你,我应该想的是,杜元姓杜,你老婆姓屠,谁是家里人谁是街外人?”

刘锦荣保持冷静,“菲林是叶世文给你的?”

“你还有心情想叶世文那只丧家犬?听说屠爷的贸易生意一直都是安排杜元跟进卸货,不知道他5号那日打算卸的是什么货呢?刘老板,你应该清楚你岳父和杜元是做什么发家的。”

“劝你手脚快点,我知道你同杜元都在找叶世文。若他先找到,兆阳就是他的;但你先做掉他,就什么都是你的了,祝你好运。”

程真从大门口出,一边接听,一边上了楼下那台刚好落客的的士。

司机问,“去哪里?”

刘锦荣问,“是哪里?”

“九龙码头。”

程真挂断,手提电话直接扔出车外斜对着的路沿垃圾桶内,又改口,“司机,我不去九龙码头,去海坝街。”

“靓女,你有没有搞错?你就在荃湾,你还打车去荃湾海坝街?!”

程真递出一张纸钞,“不用找。”

“我就中意你们这种不爱走路的年轻人,懒得很踏实!红港全靠有你们,我们这些的士佬才不会饿死……”

海坝街,程真从未来过。

幼时她在浅水湾生活。屋阔,梁高,海天一线。每个人看见她都满怀笑意,友好得像联合国亲善大使。

所以到了最后,她才会受尽白眼。

听说大陆四川,有一国家级文化瑰宝,名曰变脸,乾隆嘉庆年间就在戏楼内博得满堂彩。没想到的是,这一独特的戏剧艺术,在红港也有传人。

程真见过,还不止一个。

海坝街的暗巷很窄。石砖粗粝,挤挤攘攘拼在地上,被车轮脚步踢破边缘,又经风吹雨打,锋利棱角惨遭磨蚀,存下各式凹坑,整条巷都显得颠簸起来。

程真见到一间小门半开的诊所,站在门口。

视线往内探,只有一名穿白褂的医生坐着。豹哥在暴雨前的昏暗日光中抬头,一清一浊两粒眼球,吓得程真心脏一紧。

“看医生?”豹哥开口,又上下打量程真,“什么病啊?性病我不看。”

程真没办法与他的假眼对视,目光瞥往旁边,“想问你打听一个人。”

“谁?”

“叶绮媚。”

豹哥先是一怔,露了个晦暗不明的笑,“她走了很多年了。”

“她以前住哪里的?”

“在尽头拐弯,过叁条巷,写着聚福楼那个门口上去,叁楼右手边那间。”豹哥话音一顿,“凶宅来的,你去做什么?”

程真没答。

她转身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问,“几个月前叶世文手上的伤,是你帮他缝的?”

豹哥半眯着眼,“谁跟你说的?”

“猜的。”程真也笑,“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晚他一定是回来这里了。整条巷只有你一个黑市医生,他不可能去医院。”

豹哥听罢,摇了摇头,笑意更深,“我最憎女人聪明,聪明的女人都是性冷淡。快点走,我没见过你。”

程真眉尾一挑,当作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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