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晌午的太阳毒辣得很,往外一看就觉得头晕,赵药师爽快道:“行啊,怎么不行,桌上有甘草菊花茶,你随意饮用。”
“好。”叶蔓拉着失魂落魄的妹妹走到大方桌旁边,手里的药包搁在桌上,她倒了两杯茶。
林漪注意到她手指白净,指甲比较短,闻到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再结合赵药师对她的称呼,大概猜出她是县医院的医生。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明明没见过才对。
但是又想不起来。
面对她的打量,叶蔓也大大方方让她看。
她这么坦荡,林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医生,你是在县医院工作吗?”
“是,”看了眼旁边的妹妹,她有意和林漪拉近关系:“我原先在老县医院妇产科,后来搬迁重建,调到了如今的县医院。”
“叶医生高升咯,现在是县医院妇产科的主任。”赵药师配好林漪需要的药材,从柜台后面提过来给她。
“妇产科主任?”林漪明显讶异:“真年轻。”
“也不年轻了。”叶蔓和煦地笑了一下,“你女儿长得真好,也是在县医院出生的吗?我家孩子看起来比她大一点。”
沈娇相貌只能说是中等清秀,谈不上很好看,不过有人夸自己女儿林漪很开心,一下子就亲切了许多:“是啊,在县医院出生的,当初帮我接生的是许医生。”
“许知意?”叶蔓喝了口茶水,“她以前跟我是同事,后来调去东城市医院了。”
“对对对,就是许知意医生。”林漪眼底带了笑:“原来是去了东城啊,我说后来怎么没看到过她了。”
她们两人相谈甚欢,沈娇却有些不自在。
捧着搪瓷杯抿了一口,终究还是忍不住:“这位阿姨,您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她下意识抬手。
“……没有。”叶惜嗓音沙哑,想要说什么,在姐姐不经意瞥来时还是忍住:“就是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我女儿如果还在的话也是你现在这么大了。”
沈娇有些疑惑,她偏头看向妈妈。
林漪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免得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叶惜心里酸酸胀胀。
拿了药包,林漪放下搪瓷杯:“赵药师,叶医生,我还要回去炖汤,就不打扰了。”
“好,慢走。”赵药师坐下来跟另外一个药师聊天。
等林漪和沈娇走了,叶蔓跟赵药师打了个招呼也提着药包出去了。
刚出药材站,叶惜抹了下眼角:“看到孩子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她有十五年没有回过北城,这些年只能靠着姐姐在信里的描述想象女儿的模样。
叶蔓皱眉,提醒她:“以后要是想见她提前跟我说,我陪你来,不然要是让你家经业知道了……”
“不能让他知道!”叶惜打断她:“姐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私自来看她。”
舒经业是她现任丈夫,共同育有两个儿子。
1955年,十九岁的她响应号召去大西北插队垦荒,认识了当地农户家的儿子,徐思远。
因为徐思远经常省着自己的口粮给她吃,又时常在生活上帮助她,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叶惜没有告知家里,嫁给了徐思远。
没多久,通过家里的关系她拿到了回城指标,家人催她回城的信像雪花一样飘来,她忍受不了西北荒漠的贫苦,犹豫再三还是狠心不顾徐思远的恳求,决然回城。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不敢告诉家里,只能求助姐姐。
叶蔓当即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可叶惜舍不得,叶蔓最终还是没拧过她,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但是这孩子她不能养,叶蔓提前联系好了要把孩子送人,那对夫妇在县医院检查过身体,不能生育。可叶惜嫌弃那户人家条件不好,不想女儿再受苦,临时起意把自己的孩子和另外一个生了龙凤胎的换了。
林漪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迷迷糊糊听到医生说孩子在娘胎缺氧太久浑身发青可能活不成了,后来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才安心睡过去。
妇产科统共就那么几个医生,许知意是她们的主任,忙得很没空管这么多。叶蔓趁机把换了的孩子放回昏睡的林漪身边,等林漪醒了跟她说孩子身体有些弱,但是没大事,以后经常补补就好了。
林漪沉浸在一双儿女都安好的喜悦中,对于医生没太注意,都穿着白大褂戴着棉纱口罩,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
沈娇本来也是早产,身体有些虚弱,林漪住院那段时间一直没有怀疑。
新生儿都差不多,洗干净以后护士们也认不出来,这件事就一直这样瞒了下去。
“……不知道被换掉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叶惜心里很愧疚。
她还记得匆匆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小小的一团,浑身发青,安静得像是没了呼吸。
“那对夫妇不是北城本地人,应该去了别的地方吧。”叶蔓拧眉:“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姓林的那个女人两口子都是军人,要是暴露了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被扭送派出所,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我两个外甥打算。”
叶惜生下女儿没多久,叶家给她选了门婚事,男方是二棉厂厂长的儿子,也是国营厂的工人,家境殷实,就是脾气不太好。
十五年前她随丈夫的工作调动到别的城市,一个月前才调回来。
夫妻俩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这几年因为经常争吵濒临破灭,要是事情败露她被公安抓走,舒经业一定会马上跟她离婚再娶,两个儿子也会落到别的女人手里。
她不敢想,颤声应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提的!”
陈焰下了任务回家,慕烟提了笼大闸蟹给他:“给你容姨家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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