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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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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比起叶家上溯数代皆是汉人,张家便不大“干净”了。

“在众人看来,张家此举,让兵将拿不起兵器自是为了让军队出事,军队出事什么人能得益?”林彦摇头,“自然是匈奴人,可张家却并非纯粹的汉人。”

“张氏族人有不少还带着些许塞外之人特征,且码头库房搬运货物的人手也有不少汉人同异族生下之人。”

听到这里,季崇言恍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林彦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张氏虽大部分都是汉人血统,可总是多少夹杂了些异族相貌的模样,在当时众人看来就是异类。”

如此,收到了这样的铁证再加上张氏族人的异族相貌有做出此事的动机,查案官员还未开堂审理,便已让大部分人确信这就是真正的凶手了。

“后来,张氏一族获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曾在中原群商中排的上名号的张氏自然一朝消散。”林彦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唏嘘,“且这件事的发生,间接的让原本接受汉人与异族人结合之后的百姓再度开始排挤这些人,觉得这些人是异族人,非我族类。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两族结合的后代境遇都不大好。”

说到这里,林彦下意识的拧了下眉,道:“其实,这些两族结合之后被排挤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九龙岭上前朝皇室中人做出的事,不就是在排挤外姓人,一定觉得他段氏皇族血统之人生下的才最是高贵么?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莫要小瞧天子的喜好,有时候不过他一句话的事便能让民间百姓上行下效,这些人自然不会好过。”

“也直到改朝换代之后,陛下下令废止了不少前朝律法,其中就有些明显排挤这些两族之后的律法,也才让这些人好过些。不过也只是好些,要回到当年真正平等以待怕是还要些年岁。”林彦说道,神情中多了些惋惜之色,“多少年的努力,不过一夕之间便回到了从前。那些两族结合之后,对于塞外异族来说,这些人是异类,原本中原文化容纳百川,可那件事发生之后,汉人也不愿接纳他们了。”

“总之,事情发生之后,张氏以及张氏代表的这类两族结合之后就这么退出了人前。而后便是大周新立,陛下废止律法的态度让有些人看到了时机,十三年前,有人便一纸诉状递到了陛下面前,要求查前朝旧事。”

当然,前朝旧事不是想查就查的。林彦和季崇言二人虽出身权贵之族,经历顺遂,可并非养在祖上庇荫羽翼下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他们自也直到即便张氏真的是冤枉的,要重查一个前朝旧案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以及影响皆不在少数。

这是一个多方共同博弈的过程,其中涉及了权贵、党政甚至还有杏林间的争端。可不管如何,张氏一族仅存的后人敏锐的把握到了这个机会,将沉冤昭雪的机会呈到了人前。

关于多方博弈,林彦也略略解释了一些:“冀州叶家在整个中原杏林之族中都颇有名望,可即便是悬壶济世的杏林之族间也是有争斗的,想要叶家下来的也有不少。”

“陛下会废止前朝这等不平的律法除却为了治理天下之外,还因为匈奴自二十年前上任的首领一直在联合塞外异族,有些异族依然中立,有些却已隐隐靠向匈奴。”

“陛下对这些夹杂在异族同汉人之间的两族结合之后示好自是为了拉拢这些人,昭显我中原容纳百川值怀,当然,也是为了做给那些中立以及游移的异族看的。”

“还有朝堂党争,也有人想要将当年办案的与那些官员有所牵扯的后人拉入其中。”

总之,多方博弈之下,张氏一族之后抓住了机会,上书递了诉状,重查此案。

这一次,查案官员显然同样带了几分“私心”,更属意张氏无辜,毕竟如今的张氏都那样了,便是搬倒了叶家也不能重回昔年荣光。却对此依旧耿耿于怀,多半是无辜的。

一件事,“私心”不同,看法自也不同。

“这一次重查旧案,查到了叶家头上。”林彦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叶家栽了。”

这也是阿苏被充入掖庭为宫奴的缘由。

第四百六十八章 推衍

“当然,张氏族人等这个机会等了几十年自不是没有准备的,提了不少证据。”

“当年在张氏码头搜出的麻蒙草就这般被大喇喇的放在了仓库里,若是张氏族人做的,此前用麻蒙草调换下来的真正的治外伤的药材去了哪里?这么多药材总要有个去处,既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烧了吧!可查案官员却并未查找这些药材的去处。”

“还有,按照数量来看,用以调换的麻蒙草不在少数。似麻蒙草这等草药本就是不常用的药物,极少有人会种植这等药材。从事发时来看,彼时的大靖百姓一年也用不掉这么多的麻蒙草。除非数年的囤积。可张氏又不会种药草,数年囤积麻蒙草当有购买记录吧,可从各地药农那里查证问询来看,根本没有张氏族人购买麻蒙草的记录。”

“张氏不会种药草,没有购买麻蒙草的记录,可叶家会!”林彦说到这里,摸着鸽子的手下意识的一顿,虽说心忧阿苏的事,可作为大理寺少卿的本能还是让他尽可能理智的看待这件事,“叶家在岭南有大片药田,十三年前查证时,确实证实叶家有不少药田种了麻蒙草。”

一直认真听着不曾开口的季崇言便在此时开口打断了林彦的话:“叶家种麻蒙草做什么?”

林彦回道:“二十年前,改朝换代,中原大地征战四起,受伤的兵将不计其数。麻蒙草的功效同麻沸散类似,受了箭伤的兵将想要拔出身上的暗箭和暗器要用麻蒙草所制的药,不然痛不欲生。崇言,你要知晓,不是什么人都能同昔年武圣一般敢直接刮骨疗伤的。”

季崇言听了这个解释,点头道:“我觉得这个解释倒也不是说不通,那叶家怎么还会栽?”

这个问题让林彦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种麻蒙草确实能解释的通了,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事情又发生在五十多年前的前朝,你要如何自证你叶家五十年前没有种过麻蒙草?”

五十年前的旧事要自证很难,药田经过数十年的开垦要证实几年前种了什么已然很难了,更别提五十年前了。

事发太久,事情难以查证。一想至此,林彦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唏嘘:“所以,于我们大理寺中人而言,案子最好发生便立刻查证。一旦成了悬案,能破获的可能便不大了,即便破获了,能抓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的可能也不大,不是找不到了,便是已经死了。”

总之,叶家无法自证五年前没有种过麻蒙草,也难以自证清白。

当然,难以自证清白这种事可能会让人的私心里有所偏见,可除却于名声有损之外,却也不会让叶家获罪。

真正要让叶家获罪还是要证据的。

“如果说五十年前让张氏获罪的证据是物证——那些麻蒙草,那么十三年前让叶家获罪的就是人证——那些为叶家种植药田的药农。”

说到这里,林彦忽地一顿,道:“其实我先前说的多方博弈还少说了一件事。”

麻蒙草是用于军中治疗外伤的药,属于外敷药,可当时麻蒙草被混入其中使那些兵将无端拿不起武器的原因是将麻蒙草充作内服药的。

药不能乱吃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年为麻蒙草所害的兵将无法再上战场杀敌,只得从军中退下来,其中有不少更是军中已有声名的将领,却因此被迫离开军营,也算是被迫断送了前程。”林彦说道,更糟糕的是那些误服麻蒙草的兵将待到离开军营娶妻生子之后发现连自己的子嗣都受了影响,后代不是行动迟缓,脑子不大灵光的傻子就是手脚绵软无力的“半残”,等同一出生就废了一半。这样的事情传开之后,这些人的后代更是不少人连妻子都娶不到。”

这可说是真正的祸及子孙了。

五十年前麻蒙草一事的影响深远远超众人的想象。

这些为麻蒙草所迫害的兵将以及其后代自不肯让凶手逍遥法外,于他们而言真相更重要,是以张氏喊冤,他们在其中也是乐见其成的。

“十三年前的查案官员找到了一些受叶家雇佣帮着种植药田的药农,”林彦说道,“当时的药农至十三年前不少已然死了,仅存的几个也年老,记忆糊涂,身体不大好了。”

当然,不可能每个老者都如安国公那般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什么情况都有。

可时常与药草、医道打交道的人比起寻常人总是更懂得“调理身子”一些的,是以时常可见年迈的老大夫依旧精神矍铄的到处行走为人诊治。

这不是一件绝对的事,可除却已然死了的,仅存的几个老药农皆身子骨不大好,脑子糊涂,记不得事情,这未免叫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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