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节(2 / 2)
可若是此事真堂而皇之的闹出来,于姜老夫人娘家那几个兄弟而言,一个疯了的姜老夫人可比清醒的有用多了。
当年姜老夫人自己还是要忌惮东平伯的前程好持续帮扶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的,可姜老夫人娘家那几个却不会忌惮这些,于他们而言更是想要直接“敲一笔大的”。
到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止可以让姜老夫人当年下毒时便疯了,甚至还可以让姜老夫人的疯因归咎于姜兆在娶妻上不听父母之命而起的。
泼脏水这种事可比澄清要容易的多,到时候要自证起来真真麻烦。
“况且,一套头面的银钱换一条人命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用来证明姜老夫人早疯了再容易不过了。”林彦觉得此事真要闹开不仅关不了姜老夫人几日,还要赔上整个东平伯府,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
姜四小姐是个聪明人,便是对律法之事没这般精通,可从姜老夫人发疯开始数月的工夫想来早明白个中的关键了。
“是罪人也好还是与桉子相关的人也罢,什么名头并不重要,”姜韶颜看的很是分明,“我要的便是老夫人犯了错便当受律法制裁,该关押在大理寺大牢。”
作为与桉子相关的人物,老夫人这辈子能不能出来都不好说,这可当真要比闹大之后老夫人受的量刑要“公正”多了。
林彦点头,同聪明人说话便是方便,根本不消他解释这些,便知晓该怎么做选择。
“生恩一场,我母亲的一条性命若当真被人用疯病搪塞过去,那便是当真不孝了。”姜韶颜说道。
如今这个办法可谓一举两得,既不辜负生母又不会阻碍姜兆的仕途。
家家皆有难念的经,姜家这本经最麻烦的关节便在于姜老夫人,如今姜老夫人的事情解决了,姜家剩余的湖涂账自然水到渠成。
看着女孩子回来不到一日便将家中的麻烦解决了大半,林彦想到自己同阿苏的事情,忍不住羡慕。
伯府人口少,一览到底,少也有少的好处。
办完了姜老夫人的事女孩子便开口告辞了,林彦将人送出了大理寺正要转身离开,那厢才踏上马车的女孩子却突地回头对他道:“林少卿今日这一身官服穿的不错!”
正要离开的林彦听的一怔,还不等他开口,女孩子的声音便接着响了起来:“比在宝陵、晏城的时候那几身有补丁的衣裳好多了。”
林彦:“……”这能怪他么?还不是为了尽职的做好崇言身边的绿叶?至于为何到了京城便要换裳了,他可是每日都要去见阿苏的,怎能穿的破破烂烂的去见心上人?
没有再看林彦的表情,女孩子坐马车回了姜府,而后径自去书房见了姜兆。
爱女的特权便是进书房连禀报也不消禀报,小厮一见她便立时将她放了进去,进门的时候,正见姜兆独自坐在书桌边,对桌上那副回眸浅笑的佳人出神。
“爹!”姜韶颜唤道。
姜兆抬头向她看来:“阿颜回来了啊!”
姜韶颜点了点头,看向姜兆,神情郑重:“有一事我想告诉爹爹。”
姜兆“嗯”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
此去江南道一年,女孩子的变化也委实太大了,虽说这变化让他感到欣慰,可他还是需要一个解释。
“爹爹可听说过双魂症?”女孩子开口道。
第五百零六章 礼佛的那二位
双魂症啊!姜兆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了女孩子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原来如此!”
双魂症的人虽说不多见,可他姜兆也并非不曾听闻。大理寺就曾经破获过关于双魂症凶手的桉子。由此曾引发了一段时日众人关于双魂症的讨论。他对此也略知一二:知晓患此症者出现的两个“人”多数情况下性格都是迥然相反的。譬如有些人天生懦弱胆小,渴望强大能保护自己,便会生出一个“强大”的“人”来。
难怪他道阿颜去了一趟江南道变化着实脱胎换骨,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看着姜兆唏嘘不已的神色,姜韶颜也松了口气,姜兆知晓双魂症,那有些事便不消她过多解释了。
“爹爹可还记得去岁离京前我曾经自尽的事?”眼见姜兆接受了此事,女孩子顿了顿,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姜兆听的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不在了?”
在姜兆看来,眼前的阿颜性格坚毅,处事果断,定然是双魂症中做主的那个,原本的阿颜成了次要的那个。做主的那个能控制身体的掌控再正常不过了,可他原本以为那个阿颜只是沉睡了,却没成想……
不过如此的话,就对了!据闻患此症者受到危及性命的重伤时会陨灭其中一个“人”,若是如此……那时的阿颜被季崇欢等人行为所伤,会做出自尽这等事来的想也知道是那个阿颜,不是眼前这个了。
眼前这个阿颜,虽说距他昨日开始接触至现在也不过一日而已,可这一日之间,面前女孩子做的事就足可看出她不是那等会为情自尽之人,更不会为季崇欢这种人自尽。
双魂症的两魂性格多半互补,曾经的阿颜温柔天真而善良,却不食人间烟火,眼前这个却截然不同。这大抵也是去岁受巨大打击之下,阿颜希望变成的样子吧!
姜兆心中一季,一股没来由的酸楚涌上心头。虽说阿颜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可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阿颜已经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桉上的手忍不住的发颤,只是此时面对女孩子,他还是涩声道:“没事啊!……我们阿颜还在的,她还在的。”
姜韶颜看着发颤的姜兆,伸手卷起自己的右手衣袖,露出手腕深处的红痣,看着姜兆的眼睛道:“是啊!她还在的。”
见到姜兆第一眼便生出的濡慕与敬爱之情彷佛出自身体的本能,看到姜兆痛苦为难时没来由的心头钝痛也在告诉她这具身体的真实情绪。
看到女孩子右手手腕深处的那颗红痣时,姜兆眼中的酸楚稍稍褪去了些,他点头,看着红痣喃喃:“我们阿颜还在的。”
“自记事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女孩子看着姜兆继续说道,“三岁那年,我不留心受寒发了热,爹爹那时衙门的事务正是繁忙之时,可病中的孩子最是粘人,为了照顾我,爹爹便一手将我抱在怀里哄我吃糖水,一手处理公务。”
“六岁那年,我对诗词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坊间的诗词合集只要有的,爹爹定会为我买回来,其中一本《梁公解词》最是难得,爹爹足足寻了个大半年才买到这一本,而后悄悄藏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还有十三岁那年的生辰,爹爹离京办事,为了赶上我的生辰日夜兼程的赶路,生生在生辰当日的最后一个时辰赶回了府,便是为了同我说一句‘生辰快乐’。”
那些藏在女孩子深处独属于父女两人的记忆被一一翻了出来。
姜韶颜看着面前眼中隐有泪光闪烁的姜兆,郑重道:“这些……我都记得。”
眼中的酸楚彻底退去转为怅然与怀念,姜兆看着她欣慰又怅然道:“原来阿颜都记得啊!”
“是啊!我都记得!”姜韶颜垂眸,伸手覆上自己钝痛感再度袭来的胸膛,道,“阿颜也从来没有怪过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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