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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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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上又冷又傲,脾气不好还毒舌,内心却温暖柔软,总能体贴地替她把一切都整理好。

入睡前,她第一千零一次叹息,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是她的亲生哥哥呢?

***

看了叁份文件,依旧没什么头绪,时子晋索性换了第四份开始看。

半个小时过去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文件拿倒了。

将文件烦躁地丢到桌上,他看向卧室的门,再次想起了刚刚秘书的回报。

“萧小姐是这里的清洁工,已经工作了叁个多月,并没有签什么合同……寡言少语,工作沉稳,据登记信息上说,是住在离酒店不远处的普通小区……”

清洁工!寡言少语!

这便是她口中“很幸福美满的生活”?

一年没有见面,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心疼心软痛恨无比,伸手握住卧室的门把手,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

屋里习惯性地开着一盏夜灯,洁白的床单上,睡着他喜欢了十多年的女人,同时,也是他的亲生妹妹。

打自一年前她结婚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就连后来他的婚礼,她也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而缺席。在妈妈口中,她的婚后生活过的又甜蜜又温馨,他便也一直以为,她确实就是在N市某个家庭里,和那个叫盛宇文的混账幸福生活着。

哪怕她的幸福里面没有他,他纵然心痛不舍,却也不得不放手。

然而这次偶然的遇见,几乎要将他所有的认知推翻。刚刚一个人在客厅忍了又忍,就是害怕自己会一个冲动,去N市打断那个混账东西的腿。

他轻轻坐到床上,将长腿伸展开来,想细细地看看她,却发现背着灯光看不大清她摸样,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香甜的睡颜。

她侧躺在床上,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黑色长发铺了一枕,凌乱的刘海,有的翘了起来,有的垂在脸前,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他伸出手,将那些刘海勾到她耳后。

似乎是有所察觉,她迷糊着蹭了蹭枕头,翻了个身转回来,脑袋正好抵住了他的大腿。似乎是不同的温度吸引了她,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腿给圈在了怀里。

被子已经掉落到腰间,露出白色衬衫包裹下的玲珑曲线,她却依旧毫无察觉地沉沉睡着。

果然是累坏了。

子晋慢慢抚上她的长发,而她依偎在他腿边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那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领口,早就露出了半片香肩和一抹勾魂摄魄的柔软弧度。

为什么,她不能是他的呢?

就因为那该死的血缘关系吗?!

他调整着呼吸,努力压抑住想要抬头的欲望,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自己。

如果时光再次重来,他还会不会像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地跑到她面前去表白呢?

四年前公司组织的体检,时子晋和公司的一个老同事,同时查出身患绝症,由于同病相怜,两个人又都在家人面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彼此之间便很有话题。同事给他讲自己暗恋多年却不敢表白的学姐,得知她丈夫早逝孩子体弱多病,自己胆小到却连帮助她都不敢暴漏姓名,哪怕当初的女神,已经成为了泯然世间的普通大妈。

一生未婚的老同事说,如果当初我表白,一定能给她幸福,可是我犹豫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而他,也在独自一人承受的绝望之中,交换了那个禁忌的秘密。

老同事闻言,也只能叹着气唏嘘。

能有一个人,与他共同分享这个可以毁灭整个生活的秘密,他忽然觉得心头的沉郁少了很多。

然而急转直下的是,医院弄错化验单这种万里难挑一的几率,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生病的那个人压根不是他。

在这次乌龙的体检事件后,他果断地辞了职,决定自己做老板。原本心中的规划一点点成形,他想给心中那个人,一个最起码的经济保障。

过年后送走了带着遗憾离世的同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乘飞机地赶回W市萧子墨的公司,守着她下班,酝酿了很久的表白,将她固定到了街头。

完全没有经验的他,就那么傻愣愣地拉着她,表白,并条理清晰地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要么,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回去告诉把这件事爸妈,不过你不用担心,所有需要承担的痛骂风险和压力,我一个人来抗;

要么,你和我在一起,谁都不告诉,我们终身不婚。

要么你拒绝,然后我将这件事告诉爸妈,让他们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亲生妹妹眼中近乎呆滞的神情,他忽然觉得现在面对她的答案,是那样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几乎是落荒而逃,只来得及丢下一句,“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就这么溃不成军地结束,然而他没有时间去矫情地回忆,因为紧接着表白之后的,是他时子晋再也无法联系上的,萧子默。

***

叁年前 十月

时子晋走出机场,拖着行李直奔家门,直到站在了熟悉的大门前,心跳忽然加快起来。

子默,我最好和最坏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只等着你来宣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隐隐的不祥预感,按下了门铃。

来开门的果然是她。

然而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女,眼前的女子长发松松扎在脑后,额前几缕刘海不听话地晃荡着,穿了一件又肥又大的宽松毛衣,完全遮住了腰身,一条膝盖上破了洞的旧牛仔裤,高低不平的卷着裤腿,显得整个人又老又丑。

她堵着门,没有让他进来。

眼睛中是执拗决绝的光芒,倔强得让他心酸。

他知道,这是她无言的抵抗。可是,还想不相信地去试探一番。

哪怕是为了让自己心死。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嗯?”时子晋扔下手中的拉杆,逼近她。

萧子默后退一步,没有回答,依旧咬着唇死死盯着他。

“把我拉进黑名单?嗯?”他又上前一步,低着头看她,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身体。

她这次没有退步,而是仰着脖子盯着他,露出侧颈美好的弧度,引得他眼眸一深,但她眸中的勇气是那样的无惧无畏,谨慎小心的摸样,仿佛面前站立的是此生最大的敌人。

尽管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但她的态度,依旧让他心冷如冰。

微微闭了闭眼,他张口欲言,却被屋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子默,是谁啊?”

熟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暖意。

“妈,我哥回来了。”

他看到她露出记忆中阳光灿烂的笑容,这般大声地回答道。

哥?

萧子默从很早开始,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总是时子晋时子晋时子晋地呼唤他。

“时子晋,我的家庭作业你来签个字!”

“时子晋,中午我想吃青椒肉丝!”

“时子晋,刚刚的那一步不算,我要重新走,这个不算悔棋啊!”

……

而现在,她叫他哥。

他敛了怒意,对从里屋走出来的妇人喊道:“妈,我回来了。”

“哎呀!我的宝贝儿子!”显然儿子的意外回家对萧玫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伸手想抱抱儿子,却又将手在衣服前襟上擦了擦,看了看儿子鲜亮笔挺的西装,没有舍得伸手。

倒是时子晋走上前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赶紧的,子默,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下午回来时多带几个菜,再买一条鱼……不行,你爸挑的鱼不好,我现在就换衣服出门。”

瞥见萧子默脸色一僵,时子晋急忙开口,“不用了妈,瞧您搞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待客人呢。随便弄点晚饭就行了,自家人还这么客气。”

“不行,我儿子难得回一趟家,妈妈一定要给孩子做顿好吃的,外面那些饭,你肯定都吃腻了吧……”

母亲拉着他絮絮叨叨,萧子默转进屋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妈,我刚给爸打了电话,他说买菜的事儿包在他身上,您就放心好啦!”

他抬眼看她,她笑得阳光灿烂,若无其事。

晚饭照旧是全家人的开会时间。

吃着吃着母亲就忍不住了,开始发问:“子晋,在外面工作了这几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合心意的女孩子啊?”

他无奈:“妈,您又来了。”

母亲叹气:“我能不来吗?!你知道不,隔壁张阿姨,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咱们楼上的李大姐,外孙女一口唐诗背的那叫一个好。你说说,我儿女双全的,怎么就连个小孙子都抱不上呢?”

说着说着就准备擦眼泪。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孩子都是该工作的工作,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娃的生娃。

母亲一向都走在全小区妈妈的最前列,孩子是最早上大学的,又是最早参加工作的,但现在,眼看别人孩子都遍地跑了,自己这边连个对象都没有,她能不着急吗?

“妈,这种事是靠缘分的,您不要说着说着就急啊!”萧子默看到母亲擦眼泪就心疼了,软软地安慰她。

“好,不说你哥,说说你!”一旦有人撞到了枪口上,母亲就会毫不犹豫地开炮,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你说说你,多大了都,啊?大学没谈过恋爱,给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明明人家都有意思,就你还一直拒绝。好不容易工作了,公司的男同事多吧?嘿,你居然说人家性骚扰你!你自己算算,从辞职到现在都几个月了,啊?”

他听得猛然一顿,抬头冷声问道:“妈,你说的性骚扰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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