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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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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媗娥只当他一时口快,并未留意,欢喜着叫人抬东西,楚姜与她一起依偎着,已是站得疲了,只顾念着场合,并未显露几分。

方壸一面看着他们搬东西,似是突然想起,才招呼人进来棚中坐下。

棚中置了一张高桌,还有几只胡床,这在大家族里是不常见的,然而看方堃坐得随意,几人便也客随主便跟着坐了。

顾媗娥此时也端起了长辈的做派,笑道:“郎主政务缠身,否则也要来打扰的。”

方壸心中一哂,想起先前自己对楚三郎所说不让楚崧来此,就是嫌迂礼过多,二来他也有私心,此时听顾媗娥说体面话也不打断她,便听她继续道:“今后九娘的药方里,缺些什么药,神医只管叫他们进城去取,我跟她父亲商量的是,每隔一旬便送些吃食用物来,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小女儿,与她姐姐实在亲近,若是九娘留在这里长久不下山也不行,便一两月回家住上几日,自然,也是要遵循着您定的疗程来。”

方壸缓缓摇头,“我多年来所诊的,都是山中百姓,并无楚九娘这样的尊贵之躯,如今再出手,要根除病症也不是易事,然而我在山中不是没见过似她这般阴虚体弱的,不过打小在地里劳作,上树下河地摔打,如今山林子里追野兔、扛几捆湿柴都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楚氏诸人莫不欢欣,楚晔道:“若如此一年不下山都无妨,吃食用物也都随着神医这里来,若无紧要之事,我们绝不来打搅。”

方壸紧着就泼了一盆冷水,“老夫不敢给你们许诺,一贯来的医案带了没有,先给老夫看看。”

立在楚姜身后的采采忙将一只匣子递上来,楚姜道:“这是这十六年来的医案,出生那年凶险些,用的药放便齐杂了,四岁后稳定了过来,便一直一个药方用到十四岁,那年又出了些病,便轮着用了两个方子直到今天,到了金陵后又添了一味药。”

方壸从匣子里打开,先是见了一叠药方,下面才是医案,却有两本,楚姜看他神情疑惑便解释道:“一本医案是疾医所书,一本是我父亲写的,我父亲那本记的病症不多,多是琐碎,朱笔批过的地方,便是那几日发病了,症状情形要比疾医记得详细些。”

他顺手就翻了楚崧记的医案,开篇无杂言,“承平九年九月初九夜,吾妻病故,幼女咳喘,痰血色,唇白神无,哭声细弱几无声,余痛心伤臆,不敢自损,以为亡妻牵念不过余与儿女,留她遗念,动风之时涕泪不止,幼女哭啕,余亦哭啕,坐于亡妻灵前共饮一碗苦汤,记党参、白术、茯苓各一钱……”

作者有话说:

本文提到的各种药方跟治病的法子都没有考据,写得比较简单,并不是真的药方,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不要究于这一点。

第25章 、药庐(二)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将医案放进匣子里合上,“此时也看不完,老夫煮了一锅清心汤,吃了你们便还家去,我给楚九娘诊诊脉。”

三人自无二话,看着他随手便搭上楚姜的脉搏,又叫她张口伸舌瞪眼呵气……等他看完又翻了疾医最近几日的医案,半晌才沉吟道:“不算难事,她原先已是养得足够好了,却也不是易事,往后我不会似你们家中那般娇疼她,这山里农户怎么养孩子我便怎么养她,你们肯是不肯?”

顾媗娥看向楚晔,便见他笑道:“自是肯的,只要能除去病根,明璋什么苦都吃得,我们自也舍得。”

楚姜也含笑点头,“一切皆由神医所言。”

方壸行医数十年,最喜的自然是惜命的病人,方才观楚姜言行,他便知这个病人足够听话,此下尤为满意,也不惧形色外露,难得笑了一声,“不错,病人就该老实听话。”

此时方晏也将清心汤送来,方壸便道:“此地粗陋,你们放心将楚九娘安置在这里,我自然会尽心,却要你们帮我拦着旁人来打搅,否则扰了我用药可就不好了。”

楚晔忙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听闻神医愿出手医治,已令人将这药庐及方圆五里划做东宫御园,除山中百姓之外,外人不得许可不可近之,这也只是约束外人,为护神医清净而已,此御园太子殿下不会干扰,只是说法。”

方壸挑眉,胡须翕动,轻喃了一声,“倒是良臣明主了。”接着便又催促在院中抬物什的部曲,“动作快些,人多了将山里百姓都吓着了,喝了汤便下山去吧!”

楚姜与顾媗娥对坐着,见她欲言又止,便拉住她轻声道:“母亲不必忧心我,也叫父亲不必担心。”

顾媗娥心下轻叹,余光看楚晔都自在饮下了汤药,亲兄且无二话,自己怎好置喙,便也温柔一笑,将汤药饮去。

方壸对这家人的识趣实在满意,看楚氏兄弟喝完汤药还要与楚姜交代什么的样子,又见院中物什都已尽数堆上了,起身道:“楚九娘的病,老夫一时尚不能给你们确切的答复何时能痊愈,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绝不会敷衍。”

余人跟着起身,楚晔笑道:“如此便劳神医用心了。”

方壸“嗯”了一声,又看着收拾陶碗的方晏,“晏儿,替为师送送几位。”

几人面对如此明显的赶客也不能多说什么,便只看着方晏将摞好的碗放下,又淳厚地在衣衫上揩着水渍,依旧一副憨实的神态,领着几人出门,“二位楚兄请,夫人请。”

楚姜也跟着出去,在院外楚晔便叫住方晏,“来时路已知详细,便不劳烦方兄了,且待我与舍妹交代几句。”

方晏一笑,“也好,今日柴还未劈,诸位一路当心,我便不远送了。”

楚晔看着他进院去,便拉着楚姜交代道:“你安心在此,东山百姓的籍账我都核过了,并无恶徒凶人,家中部曲会在山下扎营轮守,遇上不对你立刻叫沈当下山去唤人,万不可耽搁。”

“我明白的。”她乖顺点头。

“看神医之态,那路是修不成了,这也无妨,只是他给你开的药方务必要另抄一张,叫沈当送回家中去。”

这是谨慎之举,顾媗娥跟楚郁也连声附和,他还要交代什么方祜就跑了出来,扯住他的衣角问道:“郎君不要我师兄送吗?那我送郎君去。”

“你一个小童儿,如何送得我们?”顾媗娥打趣他。

“我在山中没有一处不认得的路,不信夫人问我师傅去?”他仰着脸,十分得意,回头喊了一嗓子,“师傅,我送郎君下山去了。”

里面传来方壸的声音,“速去速回,不要去找玢娘玩耍。”

“知道了。”他才答完便指指前方,示意众人起行,“郎君,夫人,我们走吧,我送你们去骑马。”

众人一笑,看着楚姜的神色有几分不舍,顾媗娥也面露留恋,又连连嘱咐了采采跟阿聂好些话才离去。

楚姜主仆三人伫立院门处看着几人走远才回院中去,此时沈当四人已被方壸叫着搬东西了,院里那小山全移到院中一座草棚里。

方壸看她进来便招手让她进去,“楚九娘你过来。”

楚姜从善如流,脸上丝毫没有初到此地的惶恐,也没有将要久居一陌生之地的不安,只是平和淡然,让方壸暗赞了一声好气度,“神医唤我九娘便是。”

“如此你也不必叫我神医,偶听几句恶心一时,听多了恶心一世。”

楚姜落落一笑,“那九娘该如何唤您?”

“你如何称你家请的医者?”

“便唤疾医。”

方壸沉吟起来,“我却不只主内疾,你家只请了疾医?食医、疡医呢?”

她略一作想便道:“家中疾医主内疾,也通寒温滋味,能治疡症,如今您长而有德,赠九娘以汤药,赐以新生,往后九娘唤您先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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