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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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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晏那张□□,已经被她收在了一方秘匣里,留待后用。

马车行经渭河时,忽见河畔人群熙攘,楚姜好奇望了一眼,竟见不少书生在其中,便向沈当道:“三日之后便是太学入学试,这些书生不温书备考,在这时候竟还想着游玩,你去瞧瞧。”

沈当领命即去,去了才知他们皆是来此凭吊那位沈郎,为首的正是当日与沈郎辩论的吴郎。

观者身份各异,有布衣百姓,有华服男女。--------------/依一y?华/

他听着那吴郎的悼词,深感异样,急忙回去禀道:“女郎,是书生们在凭吊荆州沈樊,为首的是定澜楼中与其辩论的吴郎,他所念悼文,意有所指,似乎以为沈樊是为江南世家所害,话中又对东宫有要挟之意,似是东宫若不出面查明沈樊为谁所害,便是东宫包庇。”

楚姜怔了怔,目光森然地看向那方,注视了许久才道:“我们也去听听。”

因着先前服下的药,她手脚还十分绵软,带上帷帽后更显弱不禁风,等她走进了人群中,众人都只以为是个来看热闹的寻常小娘子。

吴郎站在河畔,不停有浪花激去他身上,而他神色痛苦,对着湍急的河水撒下了数篇诗文。

“昊天不吊,不慭遗我知音……神龙自珍,深潜九渊,却为蛭蟥扰,而门阀走狗,谗谀得志,浊世得飞升……”

楚姜轻叹一声,沈当闻声便请示道:“女郎,这是不是……”

“他骂得挺对的。”她轻声道。

沈当心生疑惑,随着她走出人群,问道:“这会不会是梁王一派所为?”

她轻轻摇头,“季甫,他骂世家呢,梁王若有意于大位,便不会有这胆子,我看这位吴郎,倒是真的舍不得他那位知己,竟愿意舍了前程来为他鸣不平,殊不知他那位知己,早早便逃了去,倒是可惜了他的才华。”

沈当一听便明白了,“女郎的意思是,这次太学选拔,吴郎君必不会入选?”

楚姜点头,回身又看了看那方,见到书生们在听到他痛斥门阀作为之后都渐渐散去,心中竟多了丝惋惜。

她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季甫,恐怕有人要他的命,自今日起,你带人暗中保护他,待太学试后,送他回乡。”

说罢她便深感自己虚伪,自己不正是他痛骂的世家儿女?然而这是无法改变的,她是楚氏的女儿,便该护卫楚氏,却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楚氏就是清清白白。

便似方壸曾在药庐中斥骂江南世家一样,所谓门阀,从来就没有哪一姓是干干净净的,任是养出了多么清风明月的人物,究到底子里,哪一姓不是压在百姓头上?

“季甫,还是去吧,这位吴郎,终究还是有些才华的。”

沈当听她此言,仿佛她沉默的一瞬间是改变了主意的,再观她身形,却再也瞧不出什么来。

“暗中保护吴郎的事,可要令郎主知情?”

“不必了,你只管去就是。”

春日过半,烟水茫茫,拂拍春堤。

那位吴郎还在慷慨地凭吊知音,楚姜坐在车上远去,遥看着人群渐散,竟是为他,生了些不值。

然而下一瞬她便心狠地别开了眼,她是门阀之下最得益的那一批人,不该虚伪地,去反省自己的出生,况且,便如她父亲所言,没有楚氏,便没有她。

采采看着她闭目凝神,却见到了她眉心的一点愁意,悄声叫车夫放缓了速度。

而在长生观中,方晏也并不好受,戚三年岁还小,身量不足,将他带出了长生观还不曾走上一里便累得瘫倒在地,嘴里还抱怨不停,“大郎,你往后该少吃些了。”

方晏靠在树上,冷笑一声,“不若你便丢下我。”

戚三立刻便讪笑一声,起身来扶住他,“大郎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抛下你呢,我是说咱们在路边等着,看看有没有车马经过,或是我回去叫人,正好廉叔他昨夜里刚到了长安,我去叫他来接大郎。”

方晏被他扶着走动了几步,向路上看了看,“若是见到车马,我叫你去拦你再去。”

戚三欢喜应下来,扶着他在几颗树后稍藏了藏。

长安的道观从来就香火旺盛,尤其是依托在楚氏的长生观,向来规矩分明,位置也上佳,不过一刻钟,便已经有三架马车由此道路过。

戚三耐心等着方晏发话,等第四辆马车驶来时,方晏看了眼马车上的标志,推了推戚三。

戚三立刻就上前去拦下,待人掀帘,却是刘钿。

正见她含怒看向戚三,其随行婢女亦面色不好,方晏忙扶着树出现在路边,虚弱地对着刘钿道:“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戚三听他喊公主,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急忙醒了神来将他扶去路中。

刘钿即便惯见繁华,也被他容色所惊,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喝道:“你为何认得本公主?”

“草民是梁王殿下府中幕僚,有幸见过公主一面,前不久草民奉命外出做事,却不慎遭遇贼人,草民乃文弱书生,实在不敌,不仅被他们搜刮了财物,连一身外袍也不能幸免,幸好路上遇见这位小兄弟。”

他拍了拍戚三,面色感激,“有他相护送,才将草民带来了这大道所在,这才有幸遇见公主。”

刘钿本是听说楚姜来了长生观,欲来寻她玩闹的,却未逮到她,心情正是不好,此时观他行事有礼有节,又兼容色实在过人,竟不觉心情好了些。

“可是要让我带你去二哥府中?”

“有劳公主。”

刘钿便叫侍女将他扶上车来,又看了眼戚三,“这位可要一并前行?”

戚三可从来没有坐过公主的马车,正一脸的跃跃欲试,不料方晏竟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山里人,去了城中反倒累他多走动一场。”

刘钿见他一笑,不由又多看了眼,又觉不对,忙移开了眼神,叫车马起行。

“从前怎么不曾见过你?”她冷淡问道。

“草民才疏学浅,并不常在人前。”

刘钿看他形色拘谨,怕是自己语气冰冷伤着了他,柔了声音问道:“这回二哥是叫你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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