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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周珍宝
沿湾的大部分孩子,要么是留守儿童,要么从小到大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周栗不太一样,她算是“出走儿童”。她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和父母的感情并不比别家浅薄。
尤其是和林清。
以前家里条件差,林清的工作在青州,与周忠仁分居两地,周栗自小就跟着林清生活。而在周栗出生以前,周忠仁那阵子工作特别忙,林清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家里,便回了娘家。
周栗的外公是当地少有的懂知识的人,从前在村里教书,后来开了一间小卖铺,赚点养老的小钱。
那几年世道乱,村里吸/毒/贩/毒的人不少,那些人常常到周栗外公的铺里赊账买烟。周栗外公是个斯文人,从来不敢说意见,纵容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赖皮行径。
后来有一天,大着肚子的林清独自在铺里照看。其中一个常来赊烟的男人又来了,林清心里不满已久,面上也没对他客气,不情不愿给他拿了烟,委婉提醒了他一句“下次记得带钱来”。
那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林清接着在铺里理货,没过多久,那男人折返了——提着刀。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林清的上臂和后脑被砍伤,她护着肚子,尖叫着跑回家里。
当晚,一家人都去了医院守夜。
犯事者伤人后逃走,最后在镇上被逮捕。
周忠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林清已经做完手术了,头部和手臂缝了数针,他请了很久的长假,陪着林清呆在医院里。
林清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月,周栗出生。
周栗的名字是周忠仁取的。出月子那天林清想吃板栗,周忠仁早早跑到集市去给她买了回来。
香香脆脆的板栗,需要被刀横竖切开才易熟。
周忠仁说,周栗就是这样,是林清受了很多刀才诞生在这世上的宝贝。
周忠仁没正经上过学,识字是父亲教的,只会简单的读写,稍微生僻一点的字便说不出含义了。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蕴含了他对母女俩的珍视。
周栗小时候不懂这份珍视有多重,直到她初中毕业,周忠仁和林清费尽心思地把她送到青州上高中。
周栗初一那年,周俨初三,毕业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读书了,父母轮番劝说也不管用,最后三人促膝长谈一番,周忠仁和林清选择尊重他的想法。
夫妻俩也在那时下了决心,要让周栗接受更好的教育。
所以在周栗初中毕业那年,即使被村里的人嘲讽“不自量力”,即使腆着脸去问亲戚朋友借钱,他们也要把周栗送到青州去。
林清当时对周栗说过一句话——
“女孩子的选择权绝大部分源自她们受的教育。”
……
“你妈妈很了不起。”周孟航由衷道。
周栗也这样认为。
林清比周忠仁读多了很多书,虽然也只是初中学历,但她语文很好。落后乡镇的教师资源稀缺,林清初中毕业后,曾被校领导邀请留在母校教书。而林清此人,虽然是个暴脾气又大大咧咧的性子,却在表现自己方面很腼腆,鼓起勇气去试了一次,磕磕巴巴地熬了一节课,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去厂里打工了。
这也是林清自己的遗憾。
但她遗憾的原因不是自己没有走教师这条道路,而是......如果她能坚持下来,或许能给两个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
人生的差错有千百种,幸好周俨和周栗都成长得很好,坦荡又正直,真诚而善良。
“其实一开始,我不叫周栗的。”周栗吸了吸鼻子,试图缓和有些许低沉的气氛。
“那叫什么?”周孟航下意识提问。
给她取第一个名字的女人从诊室里出来了,周栗边走上前去,边回答他:“周珍宝。”
“......”
周孟航送林清和周珍宝回沿湾。
林清的手伤得严重,这两天是不能干活了,周栗把林清安顿好,返回店里。餐车还有一些没卖完的菜品,她得回去收尾。
周孟航“不务正业”半天,准备去跑单了,他好人做到底,把周栗送到工业园,两人在店门前道别,周栗真心实意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下次请我吃煎饼果子就行。”周孟航说。
周栗张嘴还是熟悉的味道:“我没钱!”
“......土匪。”
变成周珍宝也还是土匪。
——
走鬼的摊位热热闹闹,周栗在店里守了半天,甚至跑到驾校门前买了一份手抓饼。熬到落日,餐车里还剩几份饭,她想着干脆带回去给一家子当晚饭。刚把饭菜分类打包好,店里来人了。
是附近工厂的女员工,周栗记得她——周忠仁做媒撮合的女方,叫晓怡。她先前也常来店里吃饭,后来厂里换班次,她和同车间的女孩便改叫外卖了,周栗每次送餐到厂里,都是她出来接的。
周栗下意识以为她是来买饭的,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晓怡,吃了吗?没吃店里还有点饭。”
晓怡没出声,等人走近了,周栗才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周栗从厨房里跑出来,关切道:“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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