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节(2 / 2)
他甚至知道这扭曲本能出现的根源。
正在于他出生于21世纪,成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传统的教育,感受的是平和的社会氛围。
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塑造了他的三观的基础,奠定了他的人生基调。
但来到源星后,他接触到的确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时代气息。
他被这人吃人,兽吃人的时代深深震撼。
源星上的一切都在颠覆他原有的三观,重塑着他的人格。
他的经历本来就极其复杂,自相矛盾。
两段人生的经历内化后,自然而然就塑造出了他扭曲的心态。
并且,哪怕他知道问题所在,也并不打算改变。
任重认为,如果哪天自己能平静面对尸横遍野的场景,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人性,就和那些公民一样,不再将其他人类当做同类。
这也意味着屠龙者终究还是化成了恶龙。
任重对这远景预期感到恐惧,并发自内心地厌恶。
可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就是人类其实根本不可能精准控制住自己的每一个念头,也不可能完美驾驭自己的心理变化,就像没有那个抑郁症患者可以又或者主动去患上抑郁症。
当病症来临时,抑郁症患者心里很清楚自己出了问题,也会反复自我告诫,在心中对自己说些“这样不好”、“振作起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我一定可以”、“哪怕是为了xx,我也要走出来”之类的正向赋能的话。
他们能看见深渊就在前方不远处,也知道该远离,可最终还是有很多人滑落了下去。
任重对这些都很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的经历比任何人都丰富,意志力强于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扛了过来。
但当死亡的对象从自己替换成别人,自己成了“屠夫”之后,他便发现,情况反而变得更复杂。
这对一个善良的人来说,是更大的考验。
任重长叹一声,回到另一侧窗前,仰头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双月,喃喃自语。
“当初那些开天辟地的先辈们在得知战友因为自己的决策而牺牲,听到动辄全歼数万乃至于更多同样肤色同样语言的同胞的战果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们会感到痛苦与遗憾吗?一开始一定会的吧?”
“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和决心,才能让他们承受住这种自责。又到底是怎样的决心,才能让他们在承受过悲痛后,面临绝境时再次下达让战友去殿后赴死的命令?”
“假象一个场景。当他们的队伍在遭受敌人围追堵截时,总得要分出去一部分人去殿后,去吸引敌人的追兵,为另一部分人争取转移的空间,保存火种。当他们在讨论争辩后,看着战友一个又一个去赴死时,又是怎样的想法?”
“他们也会被迫去权衡,到底是谁活下去的价值更大。那么生命在某种意义上,又变得有价了。”
“这种价值衡量的本质,其实与我所追求的东西又是互相矛盾的。”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去管理自己的思维呢?”
低垂着头良久地思索后,任重缓缓昂起了脑袋。
在将自己代入到历史中的场景里后,他找到了新的信念。
那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绝对的信念,为了这信念而心无旁骛地前进。
如果让别人牺牲,自己活着能让所有人更接近信念的终点,那就先让别人去牺牲,带着对方的梦想继续前行。
如果轮到自己牺牲,让别人活着能对所有人都更有利,那就自己去死。
只要所有人都站在这信条之下,那么生命的公平就依然存在。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抉择的战斗之中,革命者们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权衡利弊时的正确率越来越高,面对打击时的意志越来越坚韧。
不管谁死了,谁牺牲了,在悲痛之后都总能迅速调整回来,继续前进。
这样的革命者才“专业”。
是的,如果将革命者当成一种职业,同样也有专业和业余之分。
“那么,现在我一定是最专业那个。”
凌晨零点,任重驾驭着刚刚自愈完成的赤锋甲腾空而起。
三十秒后,一支由五十架战机组成的编队自星火镇方向飞来。
任重先不断稍微加速,与飞行编队同向而行。
十五秒后,他与飞行编队里领头的战机达到完全等速,并在空中做了个螺向飞行,飘到战机下方,后背弹出固定挂钩,将自己挂载到战机上。
“你先前才重伤,这会儿才刚恢复点,距离痊愈不知道还多远,有必要这么拼么?”
编队队长马潇凌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为了让这秘密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实用,首批战机驾驶员全部由四级以上的机甲战士担任。马潇凌正是当仁不让的队长。
马潇凌早上被送到望东镇后,又被抬上了鞠清濛和孙苗返回星火镇的飞艇,现在倒是睡了个饱。
赤锋甲内部的任重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阵阵不适应感袭来。
“还好,可以承受。这次我们得一口气把七镇联盟打废,需要高阶战力。哪怕我只能发挥五成水准,应该也能左右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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