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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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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旁人的视角来看, 看不出他有半分情绪的波动,就连最震惊那一刻下意识的瞳孔微缩也被他竭力克制住。

可眼前人的神情却仿佛对他了解至极,知道什么样的他是伪装,什么样的他是真实。

他便觉得自己明明看着她,可视线又仿佛是遥远又虚无的,透过她,穿过千年的时光, 落定在过往的一段残存的回忆里。

跨越时光的视线的归处却仍旧是她。

那一晚, 她偷溜出宫, 跟着即将远行的自己, 一路将自己送到城墙之下。

那也是一个寂静的夜, 城里巡夜的更夫敲完第三道锣, 子时三更, 平安无事。

前来相送的姑娘去年及了笄,此时亭亭立在自己眼前,手里掌着一盏灯。

摇曳的烛火在夜色里圈出一片暖黄色的光晕,映在姑娘的眼角眉梢,将她一双盈盈的眸子映得朦胧。

一片寂静里,她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离开?”

她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攥紧了裙摆,将裙摆上那只振翅欲飞的仙鹤都揉皱在掌心里。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而他从来没有严词拒绝过她,就连她最任性妄为的要求,他都不过是一笑置之。

如今他却冷冽了声音,缓缓移开视线。

“不能。”

他知道自己移开视线是不忍看见她失落的神情,那样的神情会让他心里下意识揪成一团,情绪便会不受克制地外露。

那样的感觉叫作失控。

他不能。

所以他倏然转身,仿佛没有半分留恋。

他听见她没有跟上来,但想必视线一定是固执地落在他身上。

是啊,她向来固执。

他终于忍不住稍稍低下视线,落在自己左手食指处。

那里还包裹着轻盈的纱布,下面是一道他不曾放在心上的伤痕,为斫琴时倏然断裂的丝线琴弦所伤,她却固执地非要替他仔细包扎。

女孩子的声音响在身后,很轻,一点点变得遥远。

她说:“沈含章,你要说话算话。”

......

沈含章回过神,视线终于能够凝聚到实处。

眼前的女孩子长得跟从前一样,认真时眼角会微微挑起一些,勾着嘴角静静笑着看向他,仿佛很娴静。

只有沈含章知道,她此时定然很不悦。

只可惜,他是个骗子。

于是棠华势在必得地盯着对方,甚至摆出她那一套最能唬住人的假笑,对方却仿佛懵懂得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对于她额外的意有所指更是一无所知。

她对面的男人好像是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什么,提醒她:“我姓遇。”

棠华嘴角的弧度却扯得更大一些,此时才仿佛透露出些微真切的喜意。

她说:“哦,是吗?”

她才不信。

对方听见她叫错名字时,眼睛里连半点儿惊讶神色也没有,平静得过于异常。

除了那个说话不算话的还惯爱装出一副沉稳模样的骗子,还有谁能做出这样一番姿态?

棠华保持微笑,向对方诚恳致歉:“不好意思,是我叫错了。”

对面的人果然也随着她笑,一双桃花眼盈满笑意,格外好看。

“没有关系,棠小姐。”

棠华却觉得心里窝火。

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将笑意阔大至眉眼之间。

她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真诚更添三分,主动又开口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叫错,全因我认识一位故人,与你十分相像,只可惜想来命数不是很好,早早亡故了。”

棠华说这些话时,眼睛定定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缓缓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颤,却再也掩盖不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其他神情。

棠华心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继续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往下说:“......不然我定要替你们二人引荐一番,你与他必定会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

如果此时柏辰这位老阴阳怪气选手在场,一定能敏锐地品味出棠华话里那番怪异的意味。

只可惜在场的只有两位当事人,一位仿佛自己真的十分诚恳,一位装傻。

诚恳的当事人与装傻的当事人静静对视片刻,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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