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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蒙不见辉影的夜幕在弥弥雾汽中仿佛无限绵长。
雨夜寒凉,玉砖池中满盛的兰汤由沸热一点点凉却, 素蕊支使着众人换水,努力忽略寝殿令人头皮发麻的靡靡声响。
夤夜雨势骇人, 不知漏至几更, 才终于听到有冷冽而暗哑的声音吩咐道:“备水。”
素蕊便跟在众人最后, 从外间退出时擦见摄政王披衣凌乱,怀中垂下一只白皙玉透的手来。
或深或浅的红痕从细嫩臂膀直蔓延到指尖。
她震了下,再不敢多留,急匆匆跟着众人一道退出去。
谢青绾在天光将破时才终于堪堪得以睡去。
樊笼外华衾再度笼罩, 将雨声与浓云之下昏暗到几近于无的天光一同隔绝去很远。
靡乱而狼藉的棉褥、云被连同软枕被尽数换过。
她裹着崭新而松软的云被, 蜷作小小的一团睡得昏昏倦倦。
顾宴容半跪她身侧, 在良久的缄默中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少女于是睡梦中蹭寻着热源, 将鼻尖埋进她曾噙着泪花惊怯着要挣开的那双手里。
樊笼底栏上已层层叠叠铺设着极厚的绵褥,又因着笼脚略高,更比周围铺陈精细的雪绒地毯高处许多。
分明哭着央着发过一身的薄汗,她却仍旧像是怕凉一样惊蜷着。
连秀气的下颌都微冷。
顾宴容极浅地拧了下眉,才一睡下,身侧睡颜安宁的谢青绾已手脚并用地挂进他怀中去。
暖烘烘的。
她委屈颦蹙的眉眼都舒展一些。
苏大夫拎着药箱,颤颤巍巍地前来请脉。
他自始至终低眼不敢直视这座寝殿中奢靡又诡谲的陈设。
云母屏风、白楠矮几连同檀香隐隐的花窗,无一处不透露出柔软与暖意。
可偏偏却用着最是雍容难以透光的上等浮雕纸,近乎阻隔一切天光。
苏大夫眼观鼻鼻观心,全未抬眸窥睹过半分寝殿正中被华衾全然笼罩的庞然大物。
他无心揣度,跪坐在锦衾之外的蒲团上,正要本本分分地隔着帕子请完今日的脉,先被那只嫩白手腕上泛滥成灾的痕迹惊了下。
肢末都已是如此光景,旁的地方自然可想而知。
苏大夫定了定心神,仔仔细细诊过了脉象,才要开口,又被素蕊客气周到地请出去。
摄政王玄衣锦袍,不疾不徐地自华衾走出,随在后头。
他黑眸冷冽,点着深渊裂隙般的一寸亮光,低眸扫过时透出淡淡威慑力,连同不易察觉的慵倦与意犹未尽。
一出寝殿,苏大夫凝眉:“王妃娘娘……”
顾宴容原本散隽坐于正堂中那张麒麟踏云的紫檀木宝座之上,闻言骤然抬起眼来,裹挟着极重的冷意与威压坐正了身。
搭在侧扶上的手骨节分明修劲有力,不轻不重地叩响了沉重实木。
他略微向前俯身,极具威慑力地等着他继续开口。
苏大夫在这样的目光下发了一身冷汗。
他青年落魄时便曾蒙受谢老国公恩泽。
镇国公府专为这位孱弱多病的小小姐养了府医十数人,他不过其中资质最浅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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