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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躺倒榻上,望着帐顶出神。

脑袋空空,分辨不出来自己当下到底是什么情绪,是什么心境。

她以为她熬不过来,但其实她还算平稳地挨过了这一关。

父王、母妃、独孤大人,你们让我坚持住忍耐住,以前我觉得好难。但如今我经过这几日,突然觉得,其实没有那么难,可以做得到。

沈鸢合上眼睛,翻个身把头蒙进毡被。

漠北水源稀缺,为了供应生活需要,朔北的大营就安扎在河流旁边。四月初的河道解了冰封,终于能有现成的水源拿来使用。

但河道毕竟只有一条,普通平民日常根本没资格多用水,顶多解决一下基本饮水需求,洗澡什么的想都别想。幸好玉姿凭着王妃侍女的身份,硬着头皮用现学不久的几个词语和汗王的手下交流,恨不得手脚都用上,这才拿到了足够的净水。

沈鸢泡在木桶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温暖中渐渐放松,她餍足地喟叹,闭上眼睛任由玉姿帮她擦拭。

……

沈鸢履行前日的承诺,拿了压箱底的冬衣送给竟珠,也见到了其他两个侍妾。

她们和她一样的年纪,有一个甚至看上去比她还小些,从先前的小部落里并过来,母语与朔北语不完全相通,话便说得不太利索。

“是娘娘善心,给咱们天大的恩赐。”竟珠对她们说,她们就都跪倒谢恩。

三个小姑娘皮肤被常年日晒风吹侵蚀得皲裂黝黑,冻伤的红晕常年挂在脸上,常年营养不良骨骼发育有限,这样的样貌着实说不上多美。

唯一夺目的是她们的眼睛,在平淡无奇的面庞上闪亮,如山峭岩壁未经开采的黑晶石,天然、质朴、不经雕琢。

她们齐刷刷地跪地仰望沈鸢,把她当作了长生天派下来拯救她们的神女,膜拜之情呼之欲出。

“只是几件冬衣而已。”沈鸢捧着译书,一个词一个词地翻译过来说给她们听。

竟珠道:“娘娘带来的不仅仅是这几件冬衣。中原来的车队把娘娘交到长生天选中的王的身边,也带来了满车满车的财物。汗王手下将军卸货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那么多绵、缯、金帛与食物,简直比我们这里一年的产量都多。将军把它们分发给士兵和平民们改善生活,让大家能有好日子过。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感恩娘娘,觉得娘娘是长生天特地派到人间来的呢!”

沈鸢的和亲的确为朔北运来了丰富资源,那些数量充足的粮食与绵帛,作为和亲公主的嫁妆,最后都进了朔北囊中。

游牧民族靠天吃饭,秋冬之季断粮断水几成定律,入侵中原边境打家劫舍以充盈物资慢慢成了他们的惯例。

去年年底大周的边境再次迎来这惯常一击,许是因为这次朔北突破了以往边界再将势力顺势向内挺进,而大周内政也有颓败混乱之势,冬季刚过周朝皇帝就派了信使议和,借着和亲运一波物资送给朔北,好安抚这难缠的北方兄弟。

是以那日沈鸢抵达营地,朔北的部将注意力全在她的“嫁妆”上,对她这个活生生的王妃反倒不怎么在意。

沈鸢当时只觉得憋屈,现在听到竟珠的话,反而顿生些许慰籍。至少自己还有背后这些实物作为支撑,可保她在朔北的地界上不至于太受轻视。

竟珠跪着上来近到沈鸢膝前,嘴唇轻轻碰了碰她指上的玉戒。

“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们都记在心里。”

玉戒散发的温润光泽为自己镀上了一层微弱的苍黄色滚边,戴在沈鸢的拇指上过分厚重,压得她的指尾弯折向下。

这只玉戒原本不属于她,是昨夜岱钦把她放在怀里温存时,玩笑似的从指上摘下来戴到她的拇指上的。

她在黑乎乎的卧帐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滑腻腻地压着她的指,圈口太大总要滑到指尖。她攥起拳头扭了扭身子,缩进岱钦紧实的怀抱里才避免了玉戒再次滑出。

岱钦自始至终沉默寡言,许是以为她不懂朔北语,而他也不想说汉语。送她贴身玉戒,抱她静静睡去,黑夜里相对无言只有规律的气息,可能就是他表达餍足的唯一方式。

竟珠知道这只玉戒的来历,她握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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