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2)
楚正则不重口腹之欲,他今日连赴两场大宴,并没有食欲,醒酒汤也一向不是他爱喝的东西。可看着薛玉润用膳,她眼里的光亮与喜悦让他不由食指大开,让德忠也上了一份。
见他们二人吃得心满意足,德忠一边指挥宫侍收拾,一边欣慰地道:“多亏姑娘来了……”
楚正则淡扫他一眼,德忠立刻转而道:“姑娘,这道炙獐肉是新菜式,您喜欢这口味吗?”
薛玉润正要喝水,闻言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水洒出来。她连忙放下杯盏,紧紧地扶稳,咳了一声,道:“喜欢。”
她这番动作没有逃过楚正则的眼睛,楚正则略一思索,便明白她慌乱从何而来。
登高宴上,白茅包裹的死麕,就是一只小獐子。
楚正则眸中含笑:“那登高宴的……”
薛玉润正襟危坐,严肃地截话,道:“陛下是问,登高宴的画像吗?”
他又没答应她所有的条件,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地被他收买呢。
楚正则眸中的笑意分崩离析,他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茶:“画?”
薛玉润眨了眨眼:“那可是我的画像呢,陛下,你总不会把它烧了或者毁了吧?”
楚正则没有说话。
“那我会很难过的。”薛玉润双手合十,委屈巴巴地再接再厉道:“让我看一眼吧。”
楚正则断然道:“不行。”
“那就是没烧也没毁。”薛玉润笑眯眯地下了结论。
楚正则揉了揉自己的当阳穴。
总觉得看到她来就不疼的头,好像又开始疼了呢。
但薛玉润一瞧他揉当阳穴,就轻轻地“啊”了一声,站起身来。
楚正则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腕:“这就走?”
薛玉润“嗯啊”一声:“不走怎么办呢?陛下又不肯让我看画,还不肯答应我那些再合理不过的条件。”
“合理”二字,是重中之重。
想到她在登高宴的林中所提的那一串“合理条件”,楚正则嗤笑一声:“德忠,去取《说文解字》。”
但他从薛玉润慢条斯理的动作中,明了她并没有真的想走的意思,便松开了手。
薛玉润反手就小臂一挡,遮住了他的眼睛:“你都头疼了,不许看书。”
楚正则一向不怎么与人亲近,如果换做旁人,这突如其来的一挡,只会让楚正则一掌打出去。可此时,他鼻尖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只觉得心底舒缓又安心。疲惫无隐无踪,他低声应道:“好。”
德忠站得远远的,索性跟珑缠比了个手势,双双悄然推门而出。
薛玉润没有察觉,移开手臂,便揉上他的当阳穴,嘟囔道:“又不喝醒酒汤,又不肯休息,不是三岁小孩是什么?”
楚正则这一时,无比的顺和,薛玉润说什么,他都只会低声回一个字:“嗯。”
“老叟宴的时候,我悄悄地在外面看了眼,皇帝哥哥,他们都在夸你呢。”薛玉润嘟囔完,觉得手下的人难得这么乖,忍不住笑道:“皇帝哥哥最厉害了。”
她的语调欢欣雀跃,是与荣有焉的喜悦和骄傲。
楚正则的心底忽地一悸,他自己甚至都未曾深思,便忽地伸手握住了薛玉润两只手的手腕,然后倏地站了起来,垂眸看她。
薛玉润没料到他倏地站起身来,惊得“诶?”了一声,还气鼓鼓地道:“你下次起身要跟我说,不然我会不小心划到你的!”
楚正则深深地看着她。
便是气恼时,她也无一处不可爱。
然而,“老叟宴”三个字,却深深地压抑了他的悸动。只要一想到有人可能对她不利,他心底压抑的戾气便如山呼海啸一般,欲冲破牢笼。
楚正则半晌没说话,惹得薛玉润困惑地抬头看他。楚正则低眉望着她的眸色太过幽深,薛玉润从其中窥见了罕见的戾气。
薛玉润鼓起的腮帮子消了下去,她反手握住了楚正则的手。
楚正则微愣,便见她紧握了握,然后松开手,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来:“皇帝哥哥,不管出了什么事,今天都不要生气。”
“今天是你的生辰呢。”薛玉润笑盈盈地露出两个小梨涡,托着他的手,将荷包放到了掌心:“喏,我向来说到做到。”
名贵的锦缎上,正绣着两个一红一绿,“天生一对”的福娃娃。他们咧着嘴笑,紧密地依偎在一起。荷包的缎面不大,看得出她绣得有些艰难。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想过一前一后地将这两个福娃娃分开。
“你还真的绣出来了。”楚正则握着荷包,哑然失笑。
不知怎的,他先前突然腾升的戾气荡然无存,只余下好气又好笑,再加上一点儿,难以宣之于口的心满意足。
“不好看吗?”薛玉润眨着眼睛,问得分外的真诚,甚至还一指待在楚正则房中角落里的男福娃娃灯笼:“不好看的话,陛下也不会留着这福娃娃灯笼不丢了,对不对?”
男福娃娃大绿色的肚兜,还怪惹眼的。
得亏他这乾坤殿,没有外人会来。
她当然知道,方才楚正则不可能是在生她的气。但此时她并不会追问楚正则原因,今天是他的十六岁生辰呢,她的皇帝哥哥,就该轻轻松松地过生辰。
“这绣技,和这两个福娃娃,相得益彰。”楚正则慢条斯理地道。
这七拐八绕的,不就是在说她绣技差吗?但薛玉润半点儿不在意,她狡黠地笑问:“那我的皇帝哥哥,戴不戴?”
楚正则低笑一声,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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