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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不好。”
江懿原本正等着这劫后余生的人说些什么,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他以为裴向云会讲自己为何丢了命也要守住渝州城,又或是别的什么,却万万没想到这狼崽子问自己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裴向云眨了眨眼,有些迷茫:“那……我说什么?”
江懿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
他话音未落便拂袖要走,指尖却又被那人碰了下。
“别走……”裴向云轻声道,“我错了,你别走。”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似先前那般平静,反而隐隐带着几分哭腔,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江懿鲜少看见他这样害怕,一时间竟有些稀奇,俯身看向他,轻声道:“你在怕什么?”
裴向云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却仍是恐惧:“没在怕……”
“那我走了。”
江懿见他又不说实话,干脆地又要走,却听裴向云似乎在他身后挣扎了着要坐起来,却牵扯到了伤口,痛地闷哼了一声。
“师父,你别走。”
裴向云哑声道:“我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梦见你死在我怀里,我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
江懿了然……
这大概是地府什么惩处人的手段,让人不断地重复着一生中最害怕的回忆,如凌迟般将人折磨至疯癫。
先前裴向云脸上的那些灰土被谢必安顺手擦干净了,看着比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顺眼了很多。
江懿索性在他床边坐下:“渴么?”
裴向云静静地看着他,末了摇摇头。
“死两次又活过来,你大概是天底下独一份了……”江懿轻声问他,“说说看,在地府走了一遭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么?
不知是否因为是在炽焰中死去的,裴向云直至现在都觉得喉咙里烧着把火似的,一说话便摩擦得生疼,甚至让他有种要出血的错觉。
但如果自己不说话,老师是不是就要走了?
在地府中见过无数与江懿死别的画面,现在他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但凡老师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便会开始惶恐不安。
这与上辈子的焦躁正好相反。
似乎死过一次,连带着他看自己也看清了不少,明白了在那份可怕的偏执下是无尽的自卑。
很卑微,看着老师如此耀眼,合该被世人偏爱,心中却逃不开恐惧。
他既想让老师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又害怕这样的老师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两个人彻底分道扬镳。
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丢下,他连滚带爬地跟在江懿身后两辈子,可整整两辈子都爱而不得,让他五内俱焚,甚至每夜入眠都没做过几个好梦。
可他仍不肯放弃,以至于将自己的命都丢了。
若是用这个换来那人能看自己一眼,他倒是觉得很值。毕竟他浑身稍微值点钱的也就这贱命一条,豁出去哪怕换来江懿半分怜悯都是好的。
江懿挑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裴向云倏地从思绪中被惊醒,仓惶地想要说话,可刚准备开口却呛咳了几声,继而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他先前没感觉错。
那喉咙就像被熏了许久的烟囱,外头看着尚且完好,可里面却已经焦黑一片,说不准都丧失了基本的吞咽能力,随着他的咳/喘从唇角渗出一缕血丝。
江懿起身要给他倒杯水,可衣袖却被人紧紧地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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