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嗯?亲弟弟吗?”因为是独生子女,路西加从小就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听到付河说到“弟弟”,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以前一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
付河还想再多说点,却没想忽然听到客厅里一连串的巨响,像是椅子倒地,又碰倒了什么东西。这声音大到电话那段都能听到,路西加赶紧问:“怎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付河此刻也觉出来不对,迅速放下游戏机,起了身:“嗯,我等会儿给你打。”
“好。”
匆匆挂断语音电话,付河赶紧出了房门。客厅里的景象是他从没见过的,浓重的酒味,翻倒的椅子和书架,还有趴在地上、捂着膝盖呻吟的普天林。
“我靠……”付河皱着眉骂了一声,赶紧过去扶人。他架着普天林的胳膊扶着他坐起来,才看清普天林那张通红的脸。
喝醉的人眼光迷离,视线飘忽地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付河的脸上:“哥……”
付河手拍了拍普天林的脸:“你这是喝了多少?”
普天林没答话,突然捂着嘴,干呕了一声。付河一看这情况,也顾不得审问了,赶紧把人往厕所架。普天林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够,终于算是稍微缓过来点了。
付河拿杯子给他接了杯温水,要他漱口。普天林接过来,却坐在地上不动。
少年的眼角和眼底都是红的,付河原以为是吐的,可过了片刻,那双眼里忽然流出了眼泪。
也算是从小看大的小孩,普天林有多懂事,付河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标准的好孩子,醉酒这种事,之前从未有过。能憋到这种程度,一定是心里压了太久,真的过不去了。
付河也不催普天林漱口了,而是就地坐在普天林面前,等他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口问:“怎么了?”
“难受。”普天林攥着杯子,却没注意角度,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了一些,顺着地砖的缝隙漫开来。付河伸手扶了扶他的手,帮他将被子端正。
“我给小静的生活费……本来也没多少,我爸今天跟我说,她半年还剩下来2000块钱。我都……”哽咽地停下,普天林吸了吸鼻子,才接着说,“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吃的什么啊……”
不需要普天林多说,就这几句话,付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拍了拍普天林的肩:“好了,哭什么。”
“我难受……”普天林抹了把眼泪,“她还那么小,我跟她说了,让她别省着、别省着,正长身体呢……可她……”
付河看着普天林哭,倒是哼笑了一声:“她这样,像谁?”
听付河这么问,普天林撇过头,不说话了。
“你当初不是这样么,天天馒头咸菜,恨不得都得把肉塞在你嘴里你才吃。上大学以后也是,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不跟同学出去玩,不也是怕花钱吗?”
“不一样,”普天林说,“我这么拼,就是不想我妹妹也过得那么苦。”
“行,”付河哄人般说,“回头我给她打个电话,说说她。你还想吐吗?”
普天林摇摇头。
把自己喝成这样,付河本想骂他两句,可看见普天林瘦瘦的身板,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开不了口了。
“那你漱个口,收拾收拾,晚上去我屋睡。”
普天林一副没理解他这话里的意思的样子,慢半拍地抬起脑袋看着付河。付河瞧他那醉醺醺的样子,又有点来气,抬手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巴掌:“我怕你晚上睡过去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不管是什么原因,下次再敢喝这么多,你看我不揍你的。”
普天林坐着不动,付河便先起了身,又弯腰拽了拽他的胳膊:“起来。”
“哥……”普天林忽然闷声说,“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我也想挣钱,想挣很多。”
总有人说不要一心想着挣钱,可普天林真的觉得,有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一个道理能够适用于所有的人。他很清楚没钱能把一个人逼成什么样子,什么自尊、生活、梦想,有时候,贫穷根本不会给他们面对这些的资格。他们面对的,是生存,是健康,是温饱。
“钱总会挣到的。而且现在有我给你兜着呢,你老那么急干什么?”付河有时候真的拿普天林的固执无可奈何,“当初让你读研的时候不是说了么,你好好读书,钱我现在有,不缺,能负担得起。这样,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还我,行不行?”
普天林摇头:“哥,你知道的,我还不清……”
“好了,”付河开口,打断了普天林的话,“别说了,我也不想跟醉鬼讨论,先收拾睡觉,有什么都等你酒醒了再说。”
交代完,看着普天林行动还算能自理,付河就回了房间。他先拨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那端是一个年迈的声音。
“德叔,”付河唤了一声。
“哎,付河,这么晚还没睡呢?”
“嗯,”付河简单问候了两句,直奔主题,“德叔,以后家里如果缺钱,您就直接跟我说。有什么花销,能瞒着天林就瞒着他点,他现在还是学生,虽然有收入但也没多少,而且这孩子从小就心事多,肩上胆子太重了,我怕他受不了。”
那端,德叔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叹道:“我知道。我现在也都是跟他说家里不缺钱,可家里的开销他心里算得门清,他妈治病要多少钱,妹妹上学要多少钱,他都记着呢,我瞒也瞒不了。”
“嗯,我知道,德叔,我先给您再转笔钱,治病和上学都是不能耽误的事,天林那我来跟他说。”
“付河……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付河拉开一截窗帘,看着远处:“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您用不着跟我客气,我说过,您救过我,我管您,是应该的。”
“那不值得……”
“值得。”或许是因为付河的语气过于坚定,电话那端一时没了声音。
长久的安静后,德叔哽着声音说了一句:“好,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饭。”
“行。”
付河又叮嘱了一句早睡,正要挂断电话,德叔却又叫了他一声。
“对了……你爸,这几天老问起你。”
付河的目光依旧抛向这个城市里很深的夜,他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也没说话。
德叔对于他的这种反应并不意外,自顾自接着说:“问你今年过年回不回来,说怕你烦,不敢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有空,要不抽时间给他也打个电话,他现在膝盖也总是疼,我看也挺遭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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