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喜欢这首吗?《passacagia》。”付河问她。
“嗯,感觉这首很适合下雨天。”路西加用一只手撑着琴凳边缘,另一只手又在琴键上敲了两下,弹出清脆的两个音。音符刚刚消失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付河:“你会吗?我想听你弹。”
付河点头,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这是路西加第一次看到付河弹琴,她知道他在音乐上非常有才华,也想到了付河会弹琴,但并没有想到他弹得这样好。
大概是因为这首歌本就是为了纪念而作,路西加一直觉得它的旋律是悲伤的,悲悯的,是对亡魂的追念,也是对生者的安抚。因为喜欢,所以她听过很多版本的《passacagia》,而付河的版本和别人的听起来都不一样——他更像是在倾诉。他弹得很轻柔,但流淌的乐声里又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不是通过重击琴键表达,而像是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截蜡烛,光芒是微弱的,但可以捱到破晓的一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室内独留空荡的雨声,路西加很久都没缓过神。她还一直盯着付河放在琴键上的手,直到付河动了动,将手重新落回腿上。
“好厉害!”
路西加抬起手,想要鼓掌,可手臂在身侧撑了太久,回弯时酸痛无比。她倒吸了一口气,手臂僵在半空中,付河则是很自然地伸出手,给她揉着手肘处的肌肉。
路西加顾不得等疼痛缓解,一双晶亮的眼睛凝着付河,赞叹道:“你真的弹得特别好,和我们这种出于爱好学着玩的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学了很久啊?”
付河垂着头,面对这样的夸奖,面上还是淡然的表情:“挺久的,从五岁开始,学了大概有十年吧”
十年,那就是到十五岁。
路西加想起裴静说过,付河是高一突然因为父亲的债务而退学消失的,那么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继续学。
每次想到这里,路西加心里都会一紧一紧地难受。突然得知父亲因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对付河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变故。从家境优渥,到被迫逃亡、四处躲藏,这么大的落差,那时仅仅十五岁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态去接受的?
见路西加突然看着琴键出神,付河以为她仍旧心情不好。所以给她揉完手臂,他便又要开始弹奏新的曲子。但手背忽然覆上了一根凉凉的手指,那根手指微微蜷曲,又展开,指尖抚过一道很浅的伤疤。
付河看了看路西加,只见她眨了眨眼,唇瓣微微拱起一些。
“有疤。”她小声说。
弹钢琴的手,却有这么多疤痕。
付河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样子。他没做别的动作,只将被路西加碰着的那只手翻过来,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之上,握住她的手。
“很久以前的了,都记不清是怎么弄的了。”他语调平缓,似是这些伤口真的只是做饭时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
第28章 “睡觉了?”
付河的这个生日,好像缺了很多东西。没有生日蛋糕,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朋友们热热闹闹的庆祝,只有寿星自己亲手做的两碗长寿面。
他们吃了面,碰了杯,路西加也对付河说了第一声“生日快乐”。
往常的下雨天,路西加总会逃避似的早早入睡,今天却是一直到了十二点,她都还在听付河弹着他所喜欢的古典乐。等实在困得不行了,她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付河才拉住她的手,提醒她该睡觉了。
换床单和被罩的时候付河说什么都不要路西加帮忙,路西加只好坐在付河房间的桌子前,无聊地看着书架上那一本本杂志。她有些好奇付河为什么会收集这么多本杂志,等指尖在书脊上划了一个遍,她才觉出点蹊跷来。
取出几本来确认,果然,每一本杂志里竟然都有关于自己的内容。
她用两只手举着那厚厚的一叠杂志,调笑地问身后的人:“你这算是我的粉丝吗?”
付河瞧见她手里的东西,承认得也很爽快:“我不是说过么,我看了你所有的演出。”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付河收集了自己这么多东西,又是另一回事。路西加随意翻看着那些杂志,也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些采访。如今回忆,好像从她在少儿组得到第一个金奖开始,便陆陆续续接受了不少采访,有的刊登出来了,有的在电视上播出了,有的则没了后续。这些采访的内容其实很多都大同小异,问小孩子是“紧不紧张”、“喜不喜欢跳舞”、“觉得练舞苦不苦”,问大一些的人则是诸如“觉得舞蹈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之类的更深刻的问题。她的回答每次也都差不多——只要再台下练好了就不会紧张,觉得练舞有点苦,但特别喜欢……
路西加的视线扫过一排排铅印的文字,最后停在一行字体被加粗的字上。
“是唯一一件想坚持一生的事,也是唯一一件想拿第一的事情。”
有点狂妄,有点不知深浅。那时她多大呢?采访专栏里附着照片,她举着奖杯,笑容灿烂。路西加记得,那会儿,她恰好也是十五岁吧。
书页被猛地合上,声音惊动了正低头抚平床单皱褶的人。台灯打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的主人垂着头,掩藏着脸上的神情。
付河偏了偏脑袋,看清了路西加用手臂压着的那本杂志。那些杂志早已被他翻了太多遍,他已经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本上,路西加的采访在哪一页,内容又是什么。
他走到路西加身后,在感受到她失落的情绪后,伸出手,无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路西加摇了摇头,想说一句“我没事”,可胸口沉甸甸的,一口气怎么也提不起来。最后,她就只仰起头,冲付河笑了笑。
“别乱想,睡觉吧。”付河将手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揉了两下,然后牵着她的胳膊,带她起身。
床上放着薄薄被子,路西加脱了拖鞋,钻到被子里。
窗外的雨声还是很大,付河关了书桌上的台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他蹲到路西加旁边,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她说:“有事就叫我,或者来隔壁找我?”
路西加看着他点了点头。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本该走了,可两个人互相看着,忽然谁也不动了。过了好一阵,付河才举起一只手,将床头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路西加以为他要走了,想都没想,伸手便攥住了他仍放在床上的那只胳膊。她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解释,却没想到,下一秒,嘴唇忽被轻轻吻住。
黑夜中的亲吻像是最好的催眠剂,唇瓣纠缠,倾诉着难舍难分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路西加才感觉到付河的唇离开了她的,嘴唇再次接触到空气,变得凉凉的。
“睡觉了?”
三个字,付河用了问句。他的声音忽然比刚才哑了一些,这样问出来的话竟格外撩人。方才接吻,路西加都没有觉得脸上温度升的那样快,这会儿却是因他一句疑问句的尾音而一下烧热了耳根。
谈恋爱可真要命。
偏偏,有些人对自己的魅力还一无所知,路西加听见付河又低低地笑了两声,继续以微微上扬的语调问:“要不我不走了?坐在这陪你?”
路西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胳膊。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连忙松了手。可两人之间的连接也就断了那么不到一秒钟,付河很快便又拉住她要躲回被子里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他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没有要立刻放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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