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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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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影更有神祇般的寥落。

下山时,她一路如是想。玻子……似乎在生气。可为什么呢?

秦淮不能明白,便只顾行路赏景,晨曦如破了壳的鸭蛋白。这清冽而温凉的光束落在身上,有刺槐花的质感。

光的针脚次第扫过云线、松梢、泥沼、湖面,还有那只振翅了整夜的鸟儿。

她想起幼年的某个秋日,那时她住在祖母家,那里有种满刺槐和银桂的院子。

祖母从清早开始织造,缝纫机在啁啾的叫。自己追着机杼声蹒跚小跑,跑到院子里,看见漫天白色的、黄色的花,将祖母和她的缝纫机,落成一座岛。

秦淮知道记忆会骗人,槐树和桂树只在不同季节开花,祖母用缒和线织造小孙女的白棉裙,她却用记忆织造作伪的梦。

往昔是她孤立自己的岛。

因为梦的壁垒太厚太高,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他便只好等她。

宋怀青是早知她钟爱发呆出神的。在图书馆、在避雨亭,在最离乱情迷的时刻——她的眼睛从不曾真正看向自己。

她只管看着下山的路。山路不似都市里的路平直坦缓、一览无余,山路幽曲婉转、纵深无尽,就像她的眼睛。

他们在汤屋前分别,秦淮追上玻子即将消失在障子门后的袍角,无论如何,“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他闻言转身,不知是否出于使用了敬语的缘故,秦淮感到那纤细的眼尾扫过她,如同银鞭。

然而下一刻又含上春风拂柳的弯弯笑意,“请不要有任何负担,我只是、尽朋友之谊罢了。”

这话并不似对她讲,玻子粼粼的眸光跃过身前,投向宋怀青。

那男人正抱臂立在不远处,因投诸于身的视线向这边微颔首,这两日他们很少交谈,直到此刻亦如此。秦淮隐隐感到在那沉默的礁石下有暗潮汹涌,它来自她不曾涉足的旧日滩岸。

开到市区车速便慢下来,在下一个红灯时,宋怀青侧身看她,她倚贴在玻璃窗框上的发丝因日照漾出糖浆似的琥珀色,她身处的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栗子糕甜蜜的芳菲。

他不由感到一阵饿意袭来,“中午想吃些什么?”

震动声打断了他对共进午餐的种种构想,是从研究所打来的临时会议电话。

“你去吧,我暂时还没什么胃口。”

“那我送你到宿舍。”

“也许会被看见,在学校附近就好。”她补充道,“我吃了太多栗子糕,正应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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