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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账房,后来做账的时候出了点岔子,直接被东家给撵出门去,再想要找这等轻省的差事便再也不能,毕竟姑苏这边文风昌盛,识字率很高,他这等有前科的,人家自然是不会录用的。他又拉不下脸做苦力,日子渐渐看不见半点奔头,便常常借酒消愁,染上了酒瘾,有钱的时候,沽个半斤黄酒,没钱的时候,便弄点酒糟回来过个干瘾,一天到晚,就没清醒的时候。

原本邢忠的媳妇也攒钱买了一架纺织机在家纺纱织布,好赚一些钱财,结果一日邢忠喝醉了酒,打翻了油灯,将纺织机连同之前织出来的几匹丝绸都一并给烧了,不光赚不到钱,还得赔人家生丝钱,将原本攒下的一点家业赔了个干净,最终连在城内赁房都不能,一家子灰溜溜地搬了出来,最后图蟠香寺这边租金便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邢忠终日只知道喝酒买醉,邢岫烟还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寄居在蟠香寺,与妙玉不过是一墙之隔,经常去妙玉那里,妙玉与邢岫烟还算是投契,因此在玄音师太的默许下,叫邢岫烟读书识字,二者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如今妙玉要跟着师父进京,便想要先跟邢岫烟说一声。

妙玉之前根本不往邢家赁的屋子去,主要是嫌弃邢忠,这会儿要跟邢岫烟道别,又打听到邢忠不在,这才带着一个小丫头往隔壁去了。

邢岫烟正借着天光做针线,之前邢忠媳妇也因为纺织机被烧的事情丧了心气,这些年也不再提这个话,只是接了一些针线活做,蟠香寺因为是当年玄音师太出家,她娘家给建起来的家庙,里面都是女尼,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也没什么香客,自然也不能靠着那些香客做什么营生,因此,她们母女就是在外头接了绣活,还只能是小件,大件她们也没这个水平,绣品也娇贵得很,若是邢忠再发酒疯,到时候她们可赔不起。但是小件其实挣的就是辛苦钱,因此,邢忠一家过得真的是捉襟见肘。

见妙玉来了,邢岫烟有些惊讶,妙玉性子古怪,从不往这边走半步,怎么今日过来了,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绣活,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妙玉小师父,你怎么来了?”然后就有些尴尬,她去妙玉那里,妙玉总要叫人上茶上点心,她这边可没这些东西,家里连茶叶沫子都没有,也没有合适的杯盏,他们惯常喝水用的都是粗瓷杯甚至是竹节杯,妙玉好洁,定然是不愿意用的。

好在妙玉虽说一向是个目下无尘的模样,但是她一直知道邢岫烟的情况,并且用自己的方式体贴她。邢家房租很少按时交,她从来不提,天冷了,她就多留邢岫烟在自己那里一会儿,她那里有炭盆,可以让她暖烘烘地回去,邢岫烟读书识字,用的都是妙玉的笔墨纸,为了防止伤了邢岫烟的自尊心,只说是让邢岫烟帮着抄录经文供奉在佛前,又以此为借口,额外给邢岫烟一些用具。实际上,蟠香寺并不招待香客,玄音师太也不是正经虔诚的佛教徒,哪有那许多经文要供奉。

因此,这会儿妙玉便说道“我来只是有两句话要说,就不必麻烦了!”

邢岫烟心中一沉,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受到妙玉的照顾良多,这会儿妙玉不等着她明儿过去找她,反而亲自过来可见是一件大事,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妙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是说道“师父说要带我去京城,那里有我的缘法,我这几日便要跟着师父启程,所以先来跟你说一声!”妙玉没有说公主府派人过来征辟的事情,她也觉得这事有点古怪,毕竟,她一个方外人,也没什么名气,公主府怎么想得起来征辟她?她疑心人家其实就是想要请自个师父,怕师父不去,才说要征辟自己。

邢岫烟张了张口,有些艰涩地说道“怎地这么突然?”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叹道“京城离姑苏千里之遥,以后岂不是咱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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