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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青草糊是装在木盆子里的,上头盖张细纱布,浆洗得特别干净,偶尔能看见点点破纱的小洞。那青草糊就从里面透出棕黑的色泽,闻着有些发苦。

很久之前做这个时,步骤之多,麻烦非常,少有人家自己做,不过后来化繁为简后,青草糊就在夏日时遍地生花,从镇上传至各个村落。

法子也不难,山里有一大片的仙草,不过大家更爱叫它青草。趁着时节采摘下来,叫日头晒干。先泡捞出泥沙,再捣烂放一大锅水熬煮。

熬到锅里的水泛黄褐色,不停拿爪篱把残渣给捞起,之后按水量调个山粉浆边搅边倒。山粉也不是旁的,就是红薯粉,大家有时候就爱这般称呼。

要想看青草糊能不能成型,老手艺人常用的法子就是,取一枝干草绕成小圈,往草汁里头探,若是拿出小圈里有一层薄膜,则表明熬得刚好,能出锅晾凉。

凝结成块的青草糊是一整盆的,孩子们卖的时候要拿把小铲子,铲两勺倒进碗中,用小铜勺捣碎,淋一层糖浆,倒点薄荷水再加点冰水。

小孩子递过来时粗瓷碗外都是凉的,且他们真的很实诚,放得料也多。阿夏尝了一口,有股很浓郁的草木香,微苦中带着甜,清凉解渴,喝完之前走过来那点汗都缩了回去,嘴里凉丝丝的。

他们很捧场地又喝了一碗,实在是喝不下去才停手的,旁边的被小阿七以一百文连盆给包圆了,阿夏也没有食言,那一篮子的花全都买了。

当然大家没有忘记今晚过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盛浔掏出一把糖,招呼旁边的那些小孩过来。

他说话时很温和,“糖要不要吃?”

才三岁大的小孩,口齿有点不清楚,她可爱吃糖了,躲在大哥哥身后冒出头,“要吃。”

“我们不能要,”小男孩一脸老成,即使咽口水,还是拒绝了,让其他想迈步子的都停在原地。

“不是专门买给你们的,家里有喜事,大伙散散喜气,”晓椿摸摸那个大孩子的头,跟他说,“我们一路都分过来了,大家都接过糖了,你们要是不接,那这糖就没人要了。”

“那我去问问婆婆,”孩子赶紧跑到慈幼院门口,那里坐着两位老婆婆,问完了又跑回来,脸上喜气都抑制不住。

小孩子则喊,“吃糖喽,吃糖喽——”

他们买的糖是很多是麦芽糖,不是那种融化成焦黄色的,要用棍子搅一搅成团的。而是一整块米白,上头长满空点的,硬邦邦,买时就拿木榔头砸,有大有小,虽然卖相一般但甜味是旁的糖比不了的。

还有专门在做糖的时候往里头搁生姜汁和红糖,这种糖叫姜糖,闻着就有很浓的生姜味,吃时虽然甜,但是舌尖会感受到一点辣味,是姜辣。

小孩不拘什么糖,只要尝着甜的就很欢喜,一粒糖的快乐很早以前他们这群人也有过,但长大以后,就抛弃了这种简单的满足感。

但今晚,大家坐在石栏上,嘴里含着糖,看烛火下小孩子在桥上追逐打闹。边跑还边唱,“老鸦精!老鸦精!老鸦实在没良心。嘴里对你讲,肚里不放心。” 童言稚语让人发笑。

到后头天色属实也晚了,小孩们才一一不舍地跟他们告别,抿着嘴上还剩的甜味睡下了。

阿夏一群人也沿路从明桥回去,提着一兜子玉兰花,见到小娘子就送一朵,簪戴在头上,走到家里只剩下残留的花香。

也许很久以后,不会记得今晚的细枝末节,但大家不会忘记漫天星光,孩童的笑颜,月夜里的糖霜和一路歌唱。

后来,大家还凑了一笔钱,买了许多书送给慈幼院,就放在置婴点的那个抽屉中。

糖只能甜一时,明理开智才能过好以后的日子。

从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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