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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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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结伴走到不远处的岔路口就道了别,于氏回他们长房所住的景园,楚沁往西走出一段,便是睦园。

京中大户人家的宅院都分前宅后院,国公府这般显赫的府邸格局复杂些,但儿子们所住的院子大抵也都是这样。

依着规矩,前宅是男人们办事用的,女眷们无故不得走动。楚沁是正妻,在睦园之内倒可随处走动,但她也没心思闲逛,途经裴砚的书房见王宇正在院子里闲着,就在院门前停了脚。

王宇看见她,一溜烟地跑到房门前,楚沁指了指身后的四个:“适才我去向母亲问安,母亲赏的。”

“啊?”王宇一头雾水。

楚沁悠悠道:“母亲的意思是挑一个给三郎做妾,我想着既是给他做妾,与其我挑不如他亲自挑。人便先留在这儿吧,一会儿三郎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回去了。”

“……”王宇傻眼了。

楚沁无意多留,话说到了就继续往后宅走,摆摆手示意王宇不必送。

王宇僵了半天,抬眼呆滞地望向面前的四个姑娘,四个姑娘也望着他,谁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下午三点,定国公府的学塾下课了。

京中这样的学塾不少,大多是家底雄厚的人家办起来供自家孩子读书,亲朋好友若有需要也可以来。是以现下定国公府的学塾里总共有三十多个学生,放在京中私塾里,算是规模不小的一间了。

下课后,学生们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定国公府的各回各院,别的府的各回各家。裴砚依旧坐在自己的书案前读着书,时而提笔记上些东西,兼或停下来思索一会儿,想通再继续读。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一连数日苦读到入夜才会回去,晚膳多由小厮送到学塾中,随便吃两口就算了。

他这般努力原因无他,概因近来朝中立储的议论喧嚣尘上。如若不出意外,储位只怕这阵子就要定下来了。

裴砚尚未入朝为官,这样的事看似与他毫无关系。可他却想着,一旦册立储君,太子身边便要有自己的人马,他迫不及待地想为此一争,然后……

然后他就离脱离定国公府更近了一步。

过去数年裴砚活得十分矛盾,既期盼有一个“家”,又无时无刻不想从这定国公府脱离出去,自立门户。

这份矛盾在年幼时曾让他困扰,他懵懵懂懂的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他在某一日里突然茅塞顿开,恍然意识到原来在自己心里,定国公府从来不算是“家”。

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没什么人喜欢他,祖母倒对他不错,却也不得不顾及嫡母的心思,无故不大见他。

所以这个地方让他紧张又疲惫,他总忍不住地在想,若他能搬出去住、自己当一家之主,或许就都好了。

为着这个念想,裴砚总是学塾里读书最刻苦的那一个。现下察觉或许能拼到一个机会,他就更有力气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五点,王宇提着食盒走进了学塾大门。门内的书童看见他就要上前去接食盒,因为裴砚在学塾时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下人过来转悠,这是他们都清楚的事。

然而这回王宇却将手一缩,扫了眼仅剩的那间亮着灯的课堂,压音跟书童说:“今儿个我得进去一趟,有事。”

书童闻言也不拦他,让开路随他去了。王宇提着食盒步入课堂,将食盒放在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上,不急着端出菜,自顾走到裴砚身边:“公子。”

“嗯?”裴砚翻书,随意应了声。

王宇沉了沉,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也不想搅扰裴砚读书,禀话禀得简明扼要。

不及他说完,裴砚猛地扭头看向他。

主仆两个对视一瞬,裴砚吸着气皱眉:“什么?!”

王宇低眼:“所以奴觉得,得请公子回去一趟。”

裴砚又缓了口气,脸色变得不大好看,继而便合上书往外走,满面都写着烦躁。

王宇见状匆忙叫来那书童,劳他帮忙收拾好裴砚的书本送回睦园,顺手将那一食盒没动过的饭菜赏了他,反正裴砚回了睦园也不会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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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园正院,清秋在四点多问楚沁“娘子今晚想吃什么?”的时候,楚沁平平淡淡地答了句:“膳房备什么就吃什么吧。”

清秋对此有些意外。虽然过去几日楚沁养着病,也没日日都叫膳,但今天是她病愈的第一天,清秋以为她怎么都得吃顿好的,却不料她反倒“清心寡欲”起来。

清秋便好奇地问了问缘故,楚沁叹息道:“胡大娘子赏了人下来,我怕三郎一会儿会过来问我。”

口腹之欲这回事,她私下里不拘着自己也就算了,可不想让裴砚看见她在这里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

是以这日的晚膳便是膳房按规矩备的,八道热菜四道凉菜一个汤两个点心,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就是口味都偏素淡,楚沁吃来吃去,最下饭的竟然是一道苏式暖锅。

那暖锅的汤头做得讲究,以鱼肉、菌菇、春笋兼以各样佐料一起煨了几个时辰,煨出了黄白色的汤汁。这样的汤汁鲜香浓郁,再在汤中煮上肉丸、虾丸、蛋饺,样样都被炖得鲜味十足。入口时弹软的口感在唇齿间一激,继而便是鲜味四溢。

这样的菜品对于喜欢川菜的人而言自然是清淡的,但清淡并不是寡淡,现下既没有川菜可吃,楚沁便也能好好享受这暖锅。

上一世面对这样的美食,楚沁再喜欢也只允许自己吃一小碗,生怕给旁人留下她贪嘴的印象。现下却觉得贪嘴怎么了?贪嘴丢人吗?吃完第一碗立刻就让清秋又给她盛了一碗。

清秋边帮她盛边笑道:“奴婢适才去提膳,还没进屋就闻到这鲜香味,便猜娘子会喜欢。”

“是好吃。”楚沁笑笑,从她手里将碗接过,就先舀了个蛋饺出来就米饭吃。

——唉,这汤虽然入味,但是搭饭还是太淡了点。

楚沁心里一声叹,看看桌上比这暖锅还清淡的数道热菜,嘴巴又怀念起了辣味。她只得慢条斯理地细品蛋饺的鲜味,不待吃完,忽闻院子里有婢子疾呼:“三郎!”

楚沁一怔,很快就见裴砚风风火火地杀了进来。

“楚沁!”他连名带姓地喊她,加上语气冲,听起来凶巴巴的。可她也不怎么怕,因为上辈子他们就一直这样相称。

他一直喊她“楚沁”,而她最初喊他“三郎”,后来他出去自立门户,她就和旁人一样唤他“三爷”。再后来……好像都三十多岁了,他某一日不知突然抽了什么风,在她面前几度欲言又止。她看得不解,追问他怎么了,他终于问她:“你能不能也喊我名字?”

楚沁答应了,后来就喊他“裴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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