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她吓得跪地告罪,被戒尺一记记地打在背上,胡大娘子就那样端坐在那儿冷眼看着,告诉她这是国公府,不是那些没规矩的小门小户,让她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家里寻常用个膳,她也不是谁的桌都能上的。
那份苦,安氏不想再受一遍。她边说边麻利地夹起一片清炒百合,二话不说就往楚沁碗里送,楚沁下意识地端着碗一躲:“别,你吃你的,”
安氏的手悬在那儿僵住,楚沁也不大好意思,干笑了声:“我用膳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动手……自己夹菜比较香。你别客气了,快坐下好好吃吧。”
安氏这回信了,楚沁是真的在留她吃饭。
可这样一来她更无措了,低着头踟蹰了半天,直到楚沁再度抬眼看她:“怎么了?”
“娘子……”安氏双颊胀得通红,“妾身……妾身今日刚受了罚,不太方便坐。”
“……”楚沁木然两息,一声干咳,“怪我、怪我。”她赶紧唤来清秋清泉,“分些菜给姨娘端到西屋去。”接着又对安姨娘说,“你去吧。爱站着用坐着用都随你。”
这样她们都自在。不然的话,虽然安姨娘在她这儿站着用也不是不行,但她觉得别扭,好像有人盯着自己吃饭似的。
安氏闷头道了谢,就跟着清秋清泉走了。楚沁打量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啧了啧,鬼使神差地慨叹长得好看还真是有点用的。
安姨娘顶着这么一张脸,遇上事大概求谁都能管点用吧!连她瞧着这绝色的可怜样都狠不下心,更何况男人呢?
楚沁想得不由得笑了,摇摇头又继续用膳。
又过不多时,院子里可算响起问安声,是裴砚回来了。他亲手拎着只食盒,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楚沁听到问安声本想出去迎一迎,结果刚走到房门口就被他挡了回来。
他就势在她腰间一揽,拉着她回屋:“这个好吃,你快趁热尝尝。”
“……什么呀?”楚沁好生一愣,裴砚将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然后就邀功似的看着她。
楚沁看了眼那满满一大碗的红油:“冒菜?”
“冒烤鸭。”裴砚笑道,“我回来时路过望蜀楼,听闻有新菜上市就去尝了尝,觉得不错,便给你带了一份。”
楚沁一边听他说,一边已经被那冒烤鸭的香味勾得馋了。
冒菜实是川菜中的一道经典,调料基本一致,要用葱、姜、蒜、八角、花椒一类的香料爆香,再做出足量的红油,有些店家还喜欢加上豆瓣酱,做出的滋味鲜辣浓郁。
但里面放什么菜就各凭喜欢了,想吃荤的可以来毛肚黄喉火腿鸭血,想吃素的可以来藕片豆皮土豆,总之只要是自己喜欢吃的,都可以添进去。
而冒烤鸭,顾名思义便是将烤好的鸭子放进去做冒菜,烤鸭连皮带肉一起切片,鸭皮在热油里滚过后仍会残存一点点脆感,点带着两分川式独有的甜,吃起来口感与味道都是定好的。
楚沁一脸欣喜,半是因为吃到了爱吃的东西,半是高兴他出去应酬还能记得给她带道好吃的回来。
她于是高高兴兴地拉着他坐,又招呼清秋给他盛饭。裴砚原本说“吃过了”,但坐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就拿起了筷子,还是就着米饭吃了几口冒烤鸭。
然后他就发觉,自己的口味真是被她带坏了。他本以吃饱,这会儿只是随意吃两口,却放着满桌子的清淡菜肴没动,只吃了那道冒烤鸭。
川菜确实是香……
裴砚心里自言自语地认命。
一方堂屋之隔的西屋里,安姨娘也听到了裴砚回来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望向紧阖的房门,犹有一瞬的失神,但终是低下了头,打消了一切念头。
是以安姨娘用完膳只让人去跟楚沁说了一声,自己就悄无声息地告了退。裴砚这才知道她竟然来了,不觉有些惊奇,但也没过问什么,就任由她去。
待得躺到床上,楚沁才顾上把白日里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连自己错怪了安氏让张嬷嬷打了她几板子的事也没略去,说完就叹了声,往裴砚怀里拱了拱:“张嬷嬷下手挺重,打得我还挺后悔的。若早知道她没在将我,我就不为难她了。”
裴砚揽着她笑了声:“她从前自己爱惹事,这会儿也不能怨你。”顿了顿又轻啧,“倒是你,怎么还管她的事?要我说就让她回去,让母亲拿主意算了。她是母亲非要塞来的人,麻烦也合该让母亲料理了去。”
“我知道胡大娘子没安好心。”楚沁薄唇微抿,抬眸望着他,“可我看胡大娘子也没多在意她的命。咱们若不管,胡大娘子只怕真的会打死她。”
裴砚不予置评,只问:“那你不讨厌她了?”
“还是讨厌吧。”楚沁思量道,“但讨厌她跟看她去死是两码事。所以……你就当我帮她是图自己心安吧。来日她若恩将仇报,我随你笑话我,谁让我自己犯傻呢?”
其实今天给安氏出完主意她就有点后悔了。大宅院里一笑泯恩仇的事不多见,恩将仇报可天天都有,安氏会不会反咬她一口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裴砚笑了声,翻身在她颈间吻了一记:“放心,我肯定不笑话你,我们沁沁就是心眼好,就帮她这么一回也说不上是烂好心,怎么能挨笑话呢?”
楚沁吁了口气,望着他眨眨眼:“你就是惯着我!”
“我是实话实说。”裴砚说着正了正色,“她那个爹,哪天来?我留在家里帮你?”
“不用。”楚沁摇摇头,说得很有底气,“你忙你的,这点事我自己就办了。她爹顶天了是个无赖,身份却低,我若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帮你打理内宅呀?”
“那行。”裴砚颔首,又还是道,“这几天我让王宇留在家,我每日去见谁、去什么地方都会提前告诉他。你若撑不住,就让人去回我,我随时回来。”
“也好。”楚沁应了,心思还在正事上转着,就觉得他的手不老实起来,一寸寸地往她衣裳里摸。
“……又来!”她下意识地瞪他,可他理直气壮:“什么叫‘又’?歇了两天了。”
“才两天!”楚沁气笑,他不管,俯身就吻过去,她的什么挣扎都被他堵住了。
之后的几日里,裴砚日复一日地早出晚归忙于应酬,楚沁和安氏就日复一日地等着赌鬼上门。
但这几日里由于自己待着没事干,楚沁便也常把安氏叫到屋里说话。安氏初时提心吊胆的,无意中打翻茶水都慌忙要谢罪,后来就慢慢轻松下来了,见楚沁做女红她还能悠哉哉地在旁边帮着理理绣线。
就这么一直等到正月初十,安氏的父亲安成仁总算来了。
那天的天色有些阴,湿气也重,楚沁在这样的时候总会更想吃辣,从早起就在想辣子鸡水煮鱼等一大堆经典辣菜,临近晌午正想可算能吃着了,却见清秋打帘进了门,看看在做香囊的她又看看在旁边帮忙的安氏,轻声道:“娘子,安姨娘的父亲来了。”
两个人都抬起头,楚沁看一眼清秋又看看安姨娘,明显看出她有些紧张。
安氏强自定住气,起身道:“娘子,那妾身便先去见他。”
“去吧。”楚沁点点头,“切记就在大门口说话,别让他进来。”
“妾身记得。”安氏福了福,便绷着张脸走了。
楚沁在她走后又缝了两针,到底是坐不住,便索性放下了针线活,叫来清秋:“找两个灵巧的小厮去门房,暗中盯着点,别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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