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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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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正值中午,家家户户炊烟升起,亏得没人在外头走动,随安这才顺利的将人拉回自己暂住的小院子里头。

随安停住马车,先将车辕搁在石头桌上,然后解开套在马身上的绳索,把两匹马绑到一棵树上。

年轻无极限,在褚翌身上充分的证明了这一句话,随安把马笼头解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扶着马车边上的横木坐了起来。

随安扶着他进了屋。

褚翌打量了一下,明暗三间屋,中间南窗下摆了一张榻,另有几件家具,看上去古朴整齐。

随安扶着他往东边走,东屋里有一张小巧的拔步床。

让他坐在床边之后,她任劳任怨的帮他除了鞋子,上衣已经没法穿了,上头还带着箭。

“先给您请大夫还是送您回上京?”

她这样问,就是想提醒褚翌,后头有追兵,就不要质问她那些有的没的了,抓紧时间办正事要紧。

可惜不知褚翌压根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也不想回答,反而问道:“这是哪里?”

随安脸上闪过挣扎,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这是我暂时落脚的一个庄子,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官道上有人,这里还算安全。”

褚翌垂眉,就着她的手默不作声的喝了一杯水,浓长的睫毛盖住眼中幽深双眸。

他已经听出她话里回避的内容,可他现在就是那落架的凤凰,若是强自追究起来,万一随安闹的动静大了,他虽然自忖能制住她,可让他这样一人再返回上京却是不能了。马跑出灵隐寺一个时辰后他才发现跑到了相反的方向上。本应该往南跑进上京,现在一路往北,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了。若是当时返回,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他才纵马继续前行。

吞咽的动作微微牵扯到肌肉,额头的汗珠重新冒了出来,随安口气急了起来:“不行,您这样就算回上京,也得先把箭头拔出来。”她一激动,口气就强硬了起来。

褚翌反倒放了心:“我的马背上的褡裢里头应该有伤药,你把东西拿过来,我自己取出来。”

箭头上有倒钩,不能硬拔,要把箭头挖出来。

随安又跑到外头,公马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她端了一盆水放在树下,让两匹马都喝点水,然后飞快的将马背上的油布袋子取了下来,又一溜烟的跑回屋里。

幸亏这院子是她一个人住,当初特意跟庄头要的,为的是抄书的时候没人打扰,没想到此时倒是便宜了她。

把褡裢放下后,她看了看,从外头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又将屋外头的红泥小炉抱进来,重新烧上热水。

褚翌闭了闭眼,吩咐:“帮我把衣裳脱了。”他要集聚力气以备待会挖出箭头。

箭头穿透了衣裳,“直接剪开扔掉。”

随安犹豫:“我这里没有您能穿的衣裳,还是我一会儿出去借一身?”

褚翌看她一眼,“外衣不能要了,那群人看见我的衣裳,说不定能认出我来。”

随安不再心疼衣料,拿了剪子直接把箭头那里剪开:“那我烧掉去吧?”这种泥血混合的衣裳,洗也不好洗。

褚翌点头,她忙拿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又在他里衣肩头那里剪出一个大圆,把里衣也脱了下来。

一边忙活,一边琢磨自己早先从上京出来的时候的棉袄倒是极为肥大,就是不知道褚翌嫌不嫌,又觉得自己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嫌不嫌的问题。

第六十五章 拔箭

随安将马褡子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发现里头不仅有伤药,还有一卷用油纸包着的桑皮线。

“你知道这个?”褚翌见她看着桑皮线不错眼,问道。

“嗯,听说过,不过这还是头一回见。”

相传武则天在位的时候,有人密告皇嗣李旦“潜有异谋”。武则天就命来俊臣奉命审理此案。来俊臣惯于罗织罪名、严刑逼供。他对李旦左右的人严刑拷打,逼他们供出皇嗣“谋反”的罪行。太常工人安金藏宁死不屈,并向来俊臣说,如果不相信我所说的是实话,我宁可挖出心来证明皇嗣不反,立即拔出佩刀自剖胸膛,露出五脏,血流遍地。安金藏此举使武则天猛然醒悟,遂命人将安金藏送入宫中治疗。医者将其五脏复位,用桑皮线缝合伤口,敷上疗伤药物,安金藏获救并且后来又活了四十多年,直到老死……

桑皮线是不用拆线的,也就是说里头的肌肉也可以缝合。

想不到在这个异时空,竟然也有桑皮线,可惜她不是专精医科的学生,知道这个也不过是赞叹一下古人思维之精妙。

炉子上的水咕噜咕噜烧开了,她连忙回神,拿了一只小铜盆过来,先仔细的用开水烫了一边,而后取了食盐过来,把褚翌指出来要用的刀放在盆里烫了好几遍,然后又把自己仅有的两块布巾也烫过,放到干净的地方备用。

“您等等,我去借点烧酒。”用酒清理创口能够消毒杀菌,避免感染。

“回来!”褚翌沉声喝道,见她停住脚步,方才闭了闭眼,左手持刀往右肩那里划下去。

随安没敢看,听见闷哼一声才睁开眼,见血又开始流出来了,心里一慌:“这样不行,要不我来。”

褚翌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将手里的刀扔进铜盆里头。

随安就咽了一口口水,扶着他往床上,让他趟好,而后一边用开水快速的洗了手,一边唠叨:“用点烧酒更安全,这庄子上又没有坏人……”

褚翌权当她的声音是麻沸散,也不说话,只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她拿了一截木棍放到他嘴边,示意他咬着。

“我不用。”

随安虽然胆大,可这动刀子割活人还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回,不免紧张,听到他接二连三的拒绝,心里烦躁的不行,声音里头带了暴躁:“你咬着,免得发出声影响我!”

褚翌就冷冷的看她一眼,可惜他现在受伤严重,狼狈的像个病美人一样,是以随安也没被他的冷意冻伤,只是拿着木棍,用最后的耐心道:“我已经洗干净了,不脏。”

心里觉得他要是再不配合,干脆就一棍子把他打晕再说。

褚翌没听见她的心声,到底张开嘴咬住了棍子,顿时神情更冷。

随安没再看的他的表情,而是专注的看着他的伤口。历经两世,她骨子里头的“浑不吝”又露出头,她不怕,不惧,不相信旁人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她更敢于尝试从未做过的事情,敢于走自己从未走过的道路。而生活的经验又告诉她,做事情要有耐心,要胆大心细,无所畏惧而又小心翼翼。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拿过重新烫过的刀子沿着他刚才划开的切口深入进去,她屏住呼吸,眼睛不敢眨一下,嘴唇更是紧紧的抿着,现在她总算知道为啥外科医生手术的时候要戴口罩了,因为不小心就会喷出口水……

万幸箭头刺入的不深,她拨开层层肉皮,终于看清楚那已经张开挂着肉的八只倒钩,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气,再不复之前的气平手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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