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2 / 2)
等檀邀雨把方才孟师的话简而言之地告诉嬴风后,她声音清冷地问道:“你告诉我,七皇子躲在大军后面想要做什么?到彦之为何避而不战?”
嬴风答不出来。
他被师父抓走后,刘义季才被刘义隆派去北地。原本是为了接檀邀雨回南宋,后来道路被封,才临时改了留在汉中策应讨伐谢晦。
“我不知道这事儿。但我相信皇上是不会对檀将军出手的。谢晦的事儿,皇上虽从没说过什么,但他在荆州一带拥兵自重,同徐羡之几次在朝堂上一唱一和地左右皇上的决定。皇上会想收回兵权是早晚的事。可是檀将军不同,皇上对檀将军从来都是赞誉有加的。”
孟师冷哼一声,“你是皇上的人,自然是帮着朝廷说话。皇上若是对将军全心信任,为何不把大军都交给将军,反倒让到彦之领着一半的人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嬴风也沉下脸,“君臣之道,本就在制衡。皇上即便是再信任檀将军,也不可能将军权都交给他,否则大军尽在檀将军一人之手,他又与谢晦何异?皇上那时才会真的容不下他。”
孟师可不会被嬴风这套言辞说服,“说来说去,不还是防着将军。”
嬴风望向邀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檀家军不只是檀将军一人。你父亲如果真的大权在握,即便他没有别的心思,他手底下的将领也会推着他有别的心思。人心都是不知足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你父亲掌权,然后借机获得更多利益吗?”
嬴风这话说得十分露骨,听得孟师气得涨红了脸,“你说的那些想借机获得更多利益的人,可是指我?我孟师跟随将军数十年,别的不敢说,忠心是绝对不含糊的!你休要在这儿含沙射影!”
檀邀雨静静地听着嬴风同孟师各执一词。平心而论,她觉得嬴风说得没错,可同样的道理,人心不足,谁能保证刘义隆会不会满足于现状?还是他更希望皇权能凌驾于一切之上,不受任何制约?
檀邀雨伸手止住嬴风和孟师的争执,有些精力不济地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如果七皇子的军队只是为了讨伐谢晦,我便只当去看了场好戏。”
檀邀雨同嬴风四目相对,“倘若……七皇子的军队真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那我只能有多少人,杀多少人……师兄若是拦我,也莫怪我不顾同门之谊,只能同你刀剑相向了。”
第三百四十章 、信与不信
嬴风沉默地看着邀雨。他很清楚,檀邀雨不是随便说说。
对她来讲,自己的家人重要过任何一切,若皇上真的想让刘义季出手,趁交战时杀了檀道济,那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挽回了。
嬴风深吸了一口气问邀雨道:“你可愿意信我?让我去找七皇子,问清楚事情始末。即便他们真是冲着檀将军而来的,我也一定会说服刘义季退兵。”
邀雨挑眉,“你要违抗刘义隆的皇命?”
嬴风正色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从不觉得我的族人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对的。同样的,我也不觉得皇上杀了檀将军是正确的。如今事情究竟如何还尚不可知,但我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让七皇子对檀将军出兵。你可愿意信我一次?”
“女郎!”孟师急声厉喝,“他可是皇上的人!您不能信他的鬼话啊!若是让他借机拖延,置将军于险地而不顾,才是真正的不智之举!”
“你容我想想。”邀雨突然觉得头疼。她冲门外喊道:“墨曜,让祝融守住门,你速去请子墨和云道生过来。”
“女郎——”孟师显然还想再说什么。邀雨却止住他的话头,“无论做何种决定,如今牵扯到的都不只是我自己。等他们来了,大家再一起商议。”
邀雨说着,便默默地坐了下来,脑子里片刻间就冒出千万种可能。
她相信孟师的话。或者该说她相信刘家那几位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这一次刘义隆没打算对父亲下手,也不能保证他以后就能全心全意信任父亲。
可檀邀雨同样也相信嬴风的话。嬴风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其实心里对于孰是孰非一直很清楚。
没有多少人能在家族的灌输下,还能看清大势所趋,知道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这样一个人,邀雨相信他是真的打算去找七皇子把事情弄清楚的。
眼下唯一让邀雨不确定的,是七皇子会不会听从嬴风的劝说。嬴风虽然在刘义隆登基前就是他的心腹,可这不代表刘义隆和刘义季就会听从嬴风所有的谏言。
其实说白了,嬴风同檀道济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他们都是外人,皇权之下,尽皆走狗,没有谁是不可牺牲的。檀邀雨十分确认,若是嬴风挡了刘义隆的路,嬴风同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子墨和云道生没过一会儿就赶来了。拓跋焘虽然派人监视着他们,但从没说不许几人见面。
只是墨曜去请人,拓跋焘势必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必须在拓跋焘来之前就商讨出一个办法。
等孟师和嬴风把各自的想法都长话短说地同两人又讲了一遍后,子墨便看向邀雨。
子墨很清楚,邀雨在这种事情上肯定有自己的主意,她只是需要些时间把事情理清楚。
“你想如何做?”子墨淡淡地问道。
“我要去南边。”檀邀雨果然在几人谈话的期间就做出了决定。
她看向嬴风,“还请师兄先去打探清楚。我希望这些只是孟师想多了。如果不是,我也希望师兄能劝说刘义季。只是,若他依旧执迷不悟,也请师兄不要拦着我救父。”
她见孟师没再反对,说明他也接受了邀雨这个决定,不过檀邀雨依旧不放心,叮嘱孟师道:“你要想办法把七皇子的动向探查清楚,然后传信给我和父亲知道。即便是真的要打,也不能让人背后捅刀子。”
见孟师点头,邀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檀邀雨又看向云道生,“你留在这儿。有小师叔在,拓跋焘不会为难你。行者楼已经有三个弟子搅进来了,相信师傅和师叔们也不希望我们都被此事牵连。”
嬴风也赞同,义正言辞道:“没错。小师弟留下。若是师傅和师叔师伯们找来了,你一定好好替我们求情!千万别让他们几个老头子都发火!”
子墨白了嬴风一眼讽刺道:“你真是拿最硬的口气,说最怂的话。”
嬴风厚着脸皮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大师兄,能屈能伸。”
檀邀雨又一阵头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斗嘴。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赶快想办法。地道已经有拓跋焘的人把守,咱们总不能硬闯。秦忠志那边也还没有动静,估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困的局面。”
嬴风一拍脑袋,赶紧从怀里取出个药瓶,“你看我,正事儿都忘了。这个给你,吃下去试试看。”
檀邀雨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头顶。她赶紧将药瓶拿开,狐疑道:“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嬴风满脸自信道:“你把它嚼碎了吃下去。放心,死不了人。试一试总好过你现在这样,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等等!”子墨上前一步,将邀雨手里的瓶子拿过来,他也不在乎嬴风正看着,直接拿到屋外给祝融闻。确认了没毒,才又带回来。
嬴风忍不住问子墨道:“你说你是不是吃疑心果长大的?平白无故我害邀雨做什么?”
子墨连瞧都没瞧嬴风一眼,冷哼一声,“你之前害她害得还少?又是中迷香又是刺肩膀。师兄可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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