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节(2 / 2)
谢惠连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是要把王五郎坑惨了。
檀邀雨却用手肘拱了谢惠连一下,“对方是裴清和王七郎两人应辩,你就同云师弟一队吧。”
谢惠连顿时紧张起来,“我?!我怎么行?我从没辩过。”
檀邀雨柳眉一竖,问道:“你是不敢还是不会?”
谢惠连支支吾吾了几句,一看便知道他只是胆怯。这也不奇怪,毕竟谢惠连一直处在旁支庶出这个身份的阴影里,想要突然摆脱这种怯懦是不可能的。
檀邀雨指了指云道生,算是安慰了谢惠连一句道,“你不信我,总该信他。”
云道生闻言也对着谢惠连笑了笑,“我用词不如对方精辟,还得靠谢小郎君帮我了。”
谢惠连知道,走到这一步,他早已没了退路。这将是他身为嫡支在人前的第一次亮相,他决不能露怯。谢惠连深吸了口气,对云道生点点头。
两人凑到一处商量如何问辩,檀邀雨索性换了个位置,与王五郎邻座。
王五郎忍不住偷偷打量檀邀雨,总觉得这女郎跟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穿了男装的关系。
有云道生的引经据典,加上谢惠连的言辞润色,两人很快就与王七郎和裴清针锋相对起来。
檀邀雨此时早就失了起初的兴致。心知谁也辩不过“云道理”,加上这些人辩驳的内容又实在无趣,索性又同子墨换了个位置,自己躲到后面去假寐。王五郎见了还惊讶了一下,心道这怎么能睡得着?
邀雨半梦半醒间,听得王五郎一声叫好,紧跟着周围的啧啧称赞,檀邀雨猜测大约是辩赢了,这才睁开眼。
王五郎见她醒了,立刻侧身过来,偷偷竖了个大拇指,“你这位朋友可真是厉害。正着说他有理,互换所执后,反着说他还是有理!你看看那裴清,脸都快气成裴青了。”
檀邀雨朝那边扫了一眼,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道,“小鱼小虾而已。云师弟虽然厉害,在我们五学馆却也常被夫子们辩到哑口无言。”
王五郎讶异道:“五学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是私塾吗?云郎君是五学馆的学生?”
檀邀雨点头,“是啊。我们几个都是。谢表哥也刚刚入学。”
“这么厉害?”王五郎由心道:“竟然连你都被收进去做了学生?那里面的夫子岂不是要被你吓死?”
檀邀雨却极其平淡地答:“我又打不过夫子们,他们怎么会被我吓死?”
“你打不过?!”王五郎倒抽了一口凉气,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清谈会的输赢了,“你不是浑说骗我吧?”
檀邀雨是谁?那是整个建康城都闻之色变的妖女。甭管见过没见过她本人的,近十几年内出生的小孩儿,哪个睡前没被亲娘用檀邀雨的恶名吓唬过?
在王五郎心里,檀邀雨同杀人于无形的恶鬼也不差太多。此时突然听闻有人能收恶鬼,他莫名就胆子大了起来,他往邀雨身边凑了凑,问道:“你说的这个五学馆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开开眼界?”
檀邀雨笑得和蔼可亲,“自然可以。反正裴清输了,按照咱们的赌约,王五哥要到我们府中住上几日,到时就带你过去看看吧,顺便还可以拜见下夫子。”
王五郎没想到檀邀雨这么好说话,一时高兴得直搓手。
两人正说着,就听王七郎那边突然有人站起身,冲檀邀雨喊话道:“在下若是没看错,这位云郎君和谢九郎身后坐的,可是前几日在花船上,被秦郎君送了十朵金莲的美貌小郎?”
第四百九十六章 、骂回去!
众人本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檀邀雨。只是王七郎这边无人答得上云道生和谢惠连的问辩,就有人就动了念头,想要以谢惠连的身份羞辱他,找回点儿场子。
而王七郎这边的另外一人在花魁宴上见过檀邀雨,就道那还不如直接羞辱檀邀雨来得更加直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些才子自然是看不上以色侍人的男宠。而同男宠坐在一起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檀邀雨根本不屑理这种人,只当自己没听见。可对方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依旧高声道:“怎么,以色侍人的,也有羞愧之心吗?!何不站起来让众人瞧瞧,看你可值那十朵金莲!”
再怎么说檀邀雨也是王五郎这边的客人,他立刻就站了起来,想要息事宁人,“大家今日是来我王家谈玄的,旁的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他一边说,一边给王七郎使眼色,想让王七郎制止他旁边的朋友,免得这人今日就命丧于此。
可王七郎刚才被云道生和谢惠连怼得狠了,此时也来了气性,坐在一边装聋作哑,任凭自己这边的人继续大放厥词地叫板檀邀雨。
檀邀雨正考虑着要不再切断根大点儿的树枝,把那人直接砸死算了。谢惠连却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他朝着喊话的人作揖道:“这位郎君同我们一样,都是王家今日的客人,你羞辱我的朋友,与羞辱你自己有何区别?又与羞辱琅琊王氏有何区别?”
喊话的人冷哼道,“今日来的皆是建康城中有名有号的才子,你身后那个,明显是个鱼目混珠!还不快快退走!安敢在此丢人现眼?!”
谢惠连毫不相让,也沉下脸来,“这位郎君说的不错!今日能被请入园中的,哪个不是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我们为清谈会而来,口中也只谈玄论道。何以这位郎君你却污言秽语,恶意出口伤人?”
那人立刻吼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身后那位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一直在后面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
这下连王七郎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能让他五哥亲自作陪的,哪个能是随意折辱的角色。他立刻起身,拦下自己这边的人,同时向王五郎的方向作揖赔礼道:“邢铭兄的性子有些急躁,并非恶意冒犯。还请对面的郎君大量,勿要伤了和气,坏了今日的清谈会。”
檀邀雨微微蹙眉,这王七郎究竟是书生气太重不会做人,还是故意这么讲来恶心她。指使着自己的人将她一统辱骂完,翻过脸来道个歉,就想让自己不要责怪?不然就是小肚鸡肠,坏了大家的兴致?
道歉若是有用的话,她还练那么多杀人的功夫做什么?!
檀邀雨将手里的茶杯晃了晃,然后稳稳地放在案桌上。
瓷杯同木案相击发出轻轻的一声“咚”,这么微弱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本该如滴水入海般不留痕迹,可诡异的是,这一声却像是正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像是谁在众人的心弦上撩拨了一下,所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檀邀雨缓缓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流动,吹拂拱托起她的广袖和衣摆,明明方才还毫不起眼的一个人,不过一个动作,周身便似在这夜色中莹莹发光了起来。
有人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分明那孑然而立的郎君身上什么都没有,却让人一时移不开眼。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述说着陌上公子,清风朗月的风情。
檀邀雨微微俯身,向谢惠连和王五郎作揖,“多谢两位哥哥替我出头。只是正如方才那位郎君所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然也不怕旁人的闲言碎语。此处就交给我自己来澄清吧。”
檀邀雨说完,缓缓转身,仪态从容地越过王五郎和谢惠连的案桌,走到所有席位中间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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