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谢良臣看着床上那一滩浅浅的尿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穿来来一直闻到一股隐隐的尿骚味,原来不是谢家人不爱干净,只是因着尿布不比现代的尿不湿,根本无法完全防漏,所以免不得会打湿床铺。
而且小婴儿尿多,若是每一次都要拆被子来洗,不说能不能洗得过来,就是光打水都能把人累死。
将铲子里的大块泥土和草屑枯枝之类的垃圾倒出去,这次也不必去问谢栓子了,谢良臣回屋后就很自觉的端了木盆,打算舀水洗尿布。
头顶上的天空万里无云,看起来蔚蓝至极,要是放在以前,他或许会感叹一句天气真好,可现在他却只觉得阳光太晒了。
这或许就是有生存危机和没有生存危机的人之间的差异吧。
第9章 疑问
蹲在地上搓洗着尿布的谢良臣,平生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日头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可谢家夫妻却还没回来。
年仅三岁的谢狗蛋人小不经饿,此刻正缠着他大哥要吃的,谢栓子没办法,只好用勺子捞了米汤底下本就不多的米粒,给他盛了小半碗。
哄好了小弟弟,谢栓子便让谢良臣看着妹妹,自己则又拿了柴刀开始在院子里剁菜叶。
几只芦花鸡原本在院周围散漫的踱步找食,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地面寻找虫子,此刻听见声音全都咕咕咕的跑了过来,围在谢栓子脚边转来转去,找到机会就伸脖子叼一块菜叶吞下去。
其中有两只因为脚上绑着绳子,所以不管怎么扑腾都够不着,急得上蹿下跳,鸡窝旁边一阵尘土飞扬。
这两只鸡正是牛家给的,因着怕它们再跑回去,所以就先用绳子拴了,等它们不再跑了再放开。
谢良臣发现自从起床后,谢栓子几乎就没停下过手,也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家,每天要做的琐碎事竟这么多。
想到这以后或许就是自己的日常生活,谢良臣心中凉凉的,因为这些看似寻常的生存技能,他几乎一样也不会。
又过了一会,就在日头越来越毒,谢良臣就算待着屋里也已经热得快要出汗时,谢石头夫妇两人终于回来了。
二人肩上扛着锄头,其中谢石头手上还提了个竹编的篮子,里头放着刚从地里扯回来的青菜。
长时间的劳作让他们的脸被晒得红红的,汗水更是早已打湿了背部,不过两人却顾不得洗漱,谢石头放下锄头后就挑了水桶去打水,赵荷花则在摘了老的菜叶之后就提着青菜进了厨房。
被丢在地上的菜叶并不是不要的,而是要用来喂鸡,当然已经全黄了的那种不要,只要还是绿色但是却很老的,就像刚才谢栓子剁的就是。
谢良臣在一边看着,有点疑惑,既然养鸡喂菜叶就可以了,那为什么他们不干脆多养一些呢?
带着疑惑进了屋,此刻赵荷花已经准备开始炒菜了,谢良臣仍旧在旁边观察,却见她从一个陶翁里取了块白白的东西出来,极快速的在锅里滑了一下就又捞了起来放到一边的碗中,接着就把淘洗好的青菜倒入了锅里。
从穿到这里起,谢良臣肚里就没见过油水,昨晚更是就着水煮青菜喝了个水饱,饮食清淡得让那些减肥餐都黯然失色。
好容易见赵荷花终于舍得做炒菜了,可瞧了半天,他却一直没看见对方放油,而且好像也没放盐。
见二儿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赵荷花以为他是馋了,便对他笑道:“狗剩可是饿了?你先别急,娘待会给再做个炒鸡蛋就好了。”
听说要炒鸡蛋,早扒着赵荷花腿的小儿子乐得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就连灶前坐着的谢栓子都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娘,小脸红彤彤的。
谢家的鸡不多,而且因为不喂粮食,所以并不是每天都会生蛋,之前因着赵荷花生了女儿坐月子,家中积的蛋几乎都在月子里吃光了,现在他们做的还是牛大头家赔过来的。
小心的敲了几个鸡蛋在碗里,赵荷花把蛋搅散,等到放油时,她看了看三个孩子,终于在把那块腌好的肥油多在锅里滚了两圈,这才把蛋液倒了进去。
“刺啦”一声,蛋液很快鼓起来,煎鸡蛋的香味瞬间弥漫在厨房里,谢良臣闻着味道也终于没忍住,跟着咽了下口水。
真是饥饿使人堕落,想他什么时候馋过炒鸡蛋?简直往事不堪回首。
赵荷花做的炒鸡蛋却不是只炒鸡蛋,而是还在后面还加了许多剁碎的菜叶进去,这样不仅量看起来多了不少,而且青菜也因此沾上了点蛋味,比刚才那盘纯素炒的要好吃上许多。
等到赵荷花再次将菜炒好装盘,谢良臣仍没看见她放盐,这下是真的疑惑了,忍不住提醒道:“不放盐吗?”
那个“娘”字他还是叫不太出口,一是因为陌生,二是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比前世的自己大不了多少,所以他始终觉得或许叫姐姐更合适。
赵荷花正擦手,闻言愣了愣,下意识道:“已经放了啊。”
明明就没放好吧,谢良臣可是瞧得真真的。
“昨晚那碗煮青菜也没放盐,刚才你炒菜时也没放。”他坚持道。
赵荷花见他脸上神情极是认真,想了下,明白过来,笑道:“哪里还用专门放?这油上不就有吗?”说着她拿起旁边的碗朝他指了指里面那坨白色的东西。
这是农村常见的储油方式,那种纯取了一整块猪板油来熬油的人家并不多,他们多是在谁家过年杀猪时去称上几块肥膘肉,其中肥肉全部剔下来切成小方块,然后再用盐腌渍装进瓮里,这样几乎放一整年都不会坏。
至于炒菜,每次取一块出来在烧辣的锅里滚一圈,勉强沾个荤腥也就算了,一块就可以用许久。
像谢良臣以为的那种,可以直接往锅里倒菜籽油或者舀一勺熬化了的猪油这种事,一般只有富农或者镇上有点家底的人家才有可能实现。
至于用芝麻榨的香油,那几乎只有权贵了,因为芝麻亩产也就80公斤左右,而3斤芝麻才能勉强出1斤油。
他震惊的看着碗里那块只消下去一点点,其中一边稍微有点微黄的腌肥猪肉,再次沉默了。
饭菜被端上了桌,谢石头也挑水回来了,因为今天加菜,所以众人都很期待,拿着麸子饼吃得很香,只谢良臣每吃一口就要拿着旁边的碗喝一口水。
这饼实在是太粗糙了,比昨天他抢的牛大头的那半块还割喉咙,如果不喝水他根本咽不下去。
至于那两盘菜,如赵荷花所说,确实有盐味,只是如果不特地尝是尝不出来的,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桌上,谢狗蛋一直不停的夹着盘子里的鸡蛋碎吃,谢栓子则是吃一筷子炒鸡蛋吃一筷子炒素菜,夹菜的动作十分节制,而谢石头夫妻两人却几乎只夹素菜,不吃鸡蛋。
谢良臣看得有点心酸,这样简陋的饭菜,这一家人却吃得无比的满足,这日子也太难了些。
正感慨间,他碗里突然多出一块煎得焦焦的鸡蛋,原来是赵荷花看他一直光顾着吃饼喝水也不怎么动筷子,所以就替他夹了。
“别愣着了,小心一会你弟弟该把蛋都吃完了,你头上的伤可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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