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见儿子听得认真,谢石头便给他讲起了谢家大房从谢平开始的读书之路。
谢家那位做过货郎的先祖其实当年挣下的钱不少,虽看着不起眼,其实却比好些镇上的人家还强些,要是全用来买地,谢家少不得土地还得翻上几番。
可是谢家先祖不甘心子孙后代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所以下了狠心要供出个官身来。
只是世事并非全由人力所能定,他大伯父,也就是谢平,从几岁开蒙读书,到后来十几岁开始下场考试,考了近十年都没考出个结果,后来好容易过了县试,府试却怎么也过不了,所以连童生都不是。
谢家先祖气儿子不争气,怄得生病卧床,谢平原本就觉得亏欠,父亲一病压力更是大得几乎把人压垮,父子俩一块病了。
好在还有二儿子谢安撑着,且谢家先祖见大儿子也病了,想到他平日里确实也算刻苦,叹口气,终究是同意了他回乡种田。
只是没了希望之后谢家先祖也没了生机,再加上家中银钱为了大儿子读书和给两人看病,早已耗得差不多了,所以没过多久谢家先祖就含恨去世。
谢平为此愧疚不已,又兼要养家糊口,所以他干脆直接放弃了考功名,一边回乡种田,一边在镇上支了摊子给人代写书信,有时甚至还会做一些其他读书人不屑于做的事,比如去给人做账房伙计,甚至他还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做过陪读。
总之,就是凡是挣钱的事他都干。
好容易又攒了些家底,本以为他会安分下来,哪知他却又继续让儿子、孙子读书。
为此,谢石头的爹谢安没少在家里说他这个哥哥妄想。
再加上虽然谢正虽二十几岁考中了童生,可直到现在也考不中秀才,这就更让他对让自家孩子去读书有着天然的抵触,认为这纯粹就是在浪费银钱。
谢石头虽然有些羡慕堂哥,可是他也明白他们这种人家赌不起的。
听他絮絮说完,谢良臣已然明白在古代考科举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更明白谢石头这是在打击他,让他学会安分守己,不要做任何的冒险且不符合身份的事。
可惜谢良臣本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要他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他觉得早晚得憋死。
所以,他越是打击他,他越是想要突破这个所谓的阶/级界限。
“我明白了爹。”谢良臣笑眯眯的应下,脸上没有一点失落。
倒是一边的谢栓子眼神黯淡,连手中的糖块都忘了吃,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见儿子放下了心中妄想,谢石头也安心了些,一家人如往常一样吃饭休息,一切看似再平静不过。
第二天一早,赵荷花将小女儿兜在了二儿子怀里,嘱咐他要是小花饿了就先喂点米汤,等到了时间她自会回来给女儿喂奶。
谢良臣乖巧应是,而且也如常照办了,只是照办之余,他开始留心起赵荷花每次归家的时辰来。
一般来说,早上出去后赵荷花会在与丈夫一起归家前再回来一次,时间间隔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而下午则会回来两次,每次呆的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
谢家大房这边。
自从那日谢良臣问了谢平他能不能跟自己学认字后,谢平其实就一直在等他。
哪知好几天过去了,这个小侄孙却再也没了踪影,就像是当初不过随口一问一般。
那天他看谢良臣的眼神,就知这个小侄孙人机灵得很,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欢喜,直接给了他三块糖,可是如今看来他虽机灵,做事却仍没有长性。
有点可惜之余谢平也无奈叹气,难不成他谢家真是连出个稍微争气些的读书人都不成了?
要真是这样,百年之后,他拿什么去见自己的老父......
目光扫过桌上的那几本书,谢平又看了眼窗外,正打算起身将其收入箱子里,哪知窗边却突然冒出一颗绑着纱布的圆溜溜的黑脑袋。
谢良臣眼睛亮亮的,咧嘴露出八颗牙,对谢平笑道:“伯祖父,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谢平放书的手顿住,对谢良臣的真实意图心照不宣,人也重新坐回椅子上,回道:“可以,我每天这个时候都有空,只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过后便要做其他的事了。”
半个时辰也够了,反正他也得在他娘回来前赶回去。
窗边的小脑袋消失,谢平正欣慰于小侄子的求学之心,哪知才刚翻开《三字经》,抬头却见谢良臣怀里抱着个襁褓进来了。
第13章 心定
两只手臂艰难的托着怀里的人,背上还背着个他自己做的竹筒,谢良臣哼哧哼哧的迈过门槛,一脸兴奋的朝谢平走来。
见谢良臣怀里抱着婴儿,谢平对他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又有点怀疑了,猜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来玩,还是说为了那天自己给的糖块?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己想多了。
谢良臣从襁褓里掏出了那天包粗糖的纸,随后又摸出一根套在竹枝里的炭笔,抬头朝他笑道:“伯祖父,你看这是我做的笔,不用蘸墨水也可以写字哦。”
说着,谢良臣拿着竹笔,像前世一样,十分小心的在那半张纸上写了个子曰的“曰”字。
他怀里的谢小花好奇的看他动作,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也随着转了转,谢良臣就习惯性的把她晃了晃,拍拍外头的襁褓。
谢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等问出他竹筒里装的的熬好的米汤之后,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看来他侄子对于儿子读书一事并没有答应,恐怕这小侄孙现在就是特地等父母不在家时偷偷跑过来的,只是碍于还要照顾妹妹,所以就带着孩子一起来了。
小孩子本就爱闹不太能专注精神,此刻他还带着个更小的小孩,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得进去。
谢平一直皱着眉,谢良臣却想着时间不多,于是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学”字,只是却是简体版。
“伯祖父,你看这个字是不是念学?”谢良臣举着手里的半张纸道。
谢平将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等看清楚他写了什么,谢平在惊讶之余也有点好笑。
要说他这侄孙笨吧,他却能在自己只给他读了一遍书之后就记住其中某些字的读音和写法,可要说真过目不忘,他却又只能写简单的“曰”字,稍微复杂点的字就缺胳膊少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