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这路上连着奔波了快半个月,又是日夜兼程,几乎都没得休息。他即便还算吃得消, 也不免得有些疲惫。吩咐人打水来洗脸时, 费昇晃的一眼看见了铜盆中水里倒映着的自己。
眼底夹着几分明显的青黑, 胡子拉碴。他低下头去,又仔细的看了一看, 甚至隐隐还能瞧见眼眶里细微的血丝。
费昇合上眸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手将棉巾放在一边的木架上。
还是水中的倒影,就瞧着这样狼狈,要是拿铜镜看上一看,那哪里还有个正经模样。怪不得他方才总觉得,那宋知府甫一看到他时, 面上带着几分诧色。
也就是顾忌着他的脸面没有明说罢了。
他还打趣孟循, 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与孟循两个, 根本不像是受皇命过来查案的,这样形容憔悴狼狈, 倒像是那落难逃来的难民。想到这里, 费昇不由得笑了出来。
休息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 费昇精神稍微好了些。
也就是这时,他方才遣去照顾孟循的那个侍从, 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还未等费昇开口问些什么,那侍从这倒豆子一般将孟循的事全说了出来。
费昇眉心轻拧, 随意搭在太师椅上的手, 稍稍用了些劲。
“请大夫了没?”
侍从连连点头, “已经去叫了大夫,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孟大人现在在床上躺着呢。”
听到这话,他那高高蹙起的眉头才松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照顾孟大人,待会儿那大夫来了我再过去看看。”
许是费昇的声音冷静又沉稳,加之他面上也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方才还满头大汗的侍从,这会儿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赶忙领命下去了。
费昇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冷的,方才他与孟循一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泡好了,只不过刚才他没顾得上喝,这会儿喝的也就只能是冷茶了。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日子过得粗糙惯了,即便现在给他送上稀罕的庐山云雾,他也未必就品得出来珍品和冷茶有什么区别。
想起孟循,费昇也是无奈。
他与孟循共事了许久,细细算来也有三年了。孟循在他面前从来不曾失态,也不曾出过什么岔子,怎么这回一到徽州,就狼狈成了那副模样?
这一路的奔波,他都觉得累,又更何况是孟循。
但即便是累,也不至于累得吐血。想来还是有什么旁的原因,只能等大夫过来再看了。
孟循转醒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他们两人抵达徽州府的第三日。
这两天,费昇也没歇着,四处追查,这近年来徽州府城大大小小的新驻人口。加上之前留下的些蛛丝马迹,倒真是被他查出了些东西来。
徽州府城的新驻人口,又是来自边境的,总共也就五个。
这几年来,户部户籍查的严,倒是方便了他们。
其中有一人,就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就参与了新安卫剿匪平乱,如今,还做了正六品的把总统兵。这样的遭遇,可堪称奇迹。
一个幼时失怙,少时失恃,伶仃孤苦的少年。不远千里来投奔亲友,却又是这样一个境况。
费昇在刑部待了许多年,经手的案子不下千桩,遇上离奇古怪的事,也数不胜数。可即便如此,他也少有碰上像穆延这样的人。
若他要真是那个前朝公主留下的祸患,那可真是可惜。
至少在他这里,十九岁的把总统兵,不比十九岁的进士差。
费昇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有了证据,下一步,他就该去把那穆延抓来问话。可这回,他倒真真生出了些顾忌。
直到这第三日清晨,孟循转醒,这事在费昇这里才算有了转机。
费昇到的时候,孟循已经醒了。不仅醒了,还抽空修整了仪容姿态。
只是他既未戴冠,也未扎巾,一头乌发松散的束着,换了身颜色素净交襟滚边袍子,神情淡漠。
这会儿手持着毛笔,端坐在书案旁,似乎是在写着什么。
见孟循都有精力写字了,费昇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的干净。
他旁若无人的迈步过去,笑着道:“看来孟大人是修养的不错了,都有闲情雅致写字……做画了。”
在低眸看见案桌另一旁晾着的一幅画时,费昇才补上了后面几个字。
孟循并未计较他话里的调侃,将墨笔放在一边,“这几日,辛苦费大人了。”
费昇眉头一挑,“辛苦我?又不是我照顾你的,你若真的要谢,便去谢伺候的下人和那位大夫便是。”
“这几日,你一直在查那前朝公主留下的血脉,”抬头对上费昇的眼,他接着又道,“应是查到了什么吧,不然,也不至于大清早就来找我。”
孟循三言两语便?婲将费昇刻意引起的话又扭了回来。孟循从来都是这样,在他面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倒不会和他一样,顾这顾那。
只是看着面前的孟循,费昇心中又生出了些许疑虑,他总觉得,这大病初愈的孟循,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他也并未多言。
他来找孟循,自然是有事。
他直接了当的开口:“穆延,这个人,孟大人可知道?”
“新任的新安卫把总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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