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2 / 2)
同样听了这番话,戚云柯冷哼一生:“哼,姓慕的妖孽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定是早就知道血沼与落英谷的渊源,这才特特带了蔡家人进去!平殊就是太实诚了,才被骗的团团转!”
两个掌门一个伤怀一个愤恨,唯有李文训还算脑子清楚,问出关键一句:“二十年前慕正扬为何要取夜兰母株?后来蔡女侠又为何叮嘱血沼遗民毁掉它?”
蔡昭表示这还未可知,神情平静,没有分毫破绽。
宋郁之瞟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樊兴家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魔教的人为何非要往血沼里头跑,那会儿驷骐门的人还在林外追赶,我们也不敢出去啊。”
戚云柯恨恨的继续人身攻击:“姓慕的肯定另有恶毒算计,只是不肯告诉你们罢了!”
蔡昭一脸认真道:“师父您说的是,魔教中人最狡猾了,一句话都不能信他们的。对了,您和周伯父,还有李师伯,怎会一道来广天门?”
宋郁之忍不住再瞟她一眼。
戚云柯道:“嗐,其实我本来与你周伯父已经请出了法空大师,广天门闹作一团那夜,我们三个已离此地不远了。唉,就差了那么两日。”
蔡昭秀眉一蹙:“姓杨的与宋秀之早有图谋,里同外贼,处处算计,师父你们早两日迟两日,他们都会发动变乱的。”
“这话说的不错。”李文训大为同意。
他只比宋蔡樊三人晚两日离开青阙宗,“郁之他们启程后次日,我就收到紧急信报,说驷骐门忽然倾巢而出,兵械满囊,深夜赶路,直奔广天门而去。”
北宸诸派各有戒律,除非是为了在极端险恶的情形下共同抗击敌人,否则带着大批人马进驻别派地盘,极为不妥。李文训想到戚云柯等人正要前往广天门,担心生出意外之祸,于是立刻带人赶来。
樊兴家瞪大了眼睛:“对对,追杀我们的那些人都是远道奔赴来的!”
李文训道:“我本想用信鸽传书,然而之前我已知掌门与周庄主离了佩琼山庄,算着日子,他们不是在赶往长春寺的路上,就是刚刚出了长春寺。我唯恐半途野道,信鸽消息泄露,又想万一砰砰邦邦打起来掌门没个帮手,索性带了庄述他们出来。”
蔡昭本来听的连连点头,听到李文训最后一句话时,忽觉什么从心头飞快掠过。
法空大师道:“老衲亦不知血沼中的缘由,但既是蔡女侠的吩咐,定有她的道理,那夜兰母株毁了也好。如今要紧的,还是如何处置眼前的纷争。此事老衲不便擅专,还请戚宗主与周庄主有个主张才好。”
周致臻皱起眉头,“黄老英雄一家与众多村民无故被屠这事经由这么一闹,已天下皆知。北宸素以侠义立名,处置是必须处置的,然而……”
戚云柯颇是迟疑,接口道:“然而此事的难处在于,倘若追究到底,北宸容易伤及元气,如今魔教……”
法空大师轻叹一声:“老衲知道两位掌门的顾虑,听闻魔教自从肃清了聂吕之乱,如今教规严明,戒法开阔,眼见又起兴旺之势,这个当口……”
三人俱有未尽之言,说话云山雾罩,半露不露。
还是李文训一语道破:“那就先处置驷骐门,杨鹤影这等两面三刀的东西,就算魔教来袭,也不见得肯出多少力气!广天门的内乱放一放,等宋掌门醒来听听他怎么说。”
众人的目光转到宋郁之脸上,宋郁之心中犹如热油滚过,既羞愧又愤恨,当下蹡声道:“都是弟子学艺不精,无法为父兄主持公道,还请诸位长辈以大局为重。广天门的内乱,自有宋家子弟自行了断。”
李文训冷漠道:“你明白就好。”
戚云柯心疼的拍拍心爱弟子的肩头:“别灰心丧气,师父从小到大被人骂了十几年‘废物’,一朝打通‘天火龙’的脉关,突飞猛进不过在须臾之间。年轻人遇些挫折不是坏事。”
广天门与驷骐门不同,不但兵强马壮,势力庞大,而且门派中多数势力如今都愿意拥护宋秀之,加上宋秀之将罪责推卸的一干二净,这等情形下青阙宗与佩琼山庄要强行干涉宋氏本家事务,正犯了北宸禁绝内讧的大忌讳。
简单来说,要反正广天门内乱,只能靠姓宋的自己。
大事议定后,众人各定去向。
既然决定惩治杨鹤影,戚云柯与周致臻决定去七沐山好好查访证据,务必让驷骐门上下与天下群豪心服口服,法空大师表示愿意同去,李文训便带着众弟子去邻近七沐山的佩琼山庄稍作盘桓。
宋郁之急着要见父亲,蔡昭担忧双亲,自然要去落英谷(其实他俩还要找紫玉金葵)。
戚云柯还贴心的附赠一个樊兴家,“给宋掌门好好诊治,若有不解之处就飞鸽传书给你雷师伯。唉,宋大哥还是尽早康复的好。”
樊兴家宛如被塞了把黄连,出帐后本想找丁卓诉苦,庄述却告诉他丁卓老家来人报信,说丁家有老人临终,想见丁卓这个侄孙最后一面,是以此刻丁卓不是陪在病床前就是在奔丧。
蔡昭哈哈大笑,将身娇肉贵的樊兴家送回小帐歇息,转头没走几步却见法空大师独自站在一颗老枯树下。蔡昭见老和尚气色不很好,隐隐透着一股衰败之气,她关切的上前问候。
法空大师笑着摇摇头,“小施主猜猜老衲今年几岁了?”
蔡昭从六十三猜到七十八,老和尚只是摇头。
“小施主将双亲与姑母的岁数加起来,就差不多啦。”老和尚仔细端详蔡昭,“老衲当年初见令姑母蔡女侠时,她也才有小施主你这么大。”
蔡昭低下头,闷声道:“姑姑要是能长寿些就好了。”
法空大师又是一阵摇头,“老衲活的够久啦,师兄师弟皆已圆寂,众弟子都劝老衲在寺中静养……静养什么,是静等圆寂罢?都是出家人了,四大皆空,死在寺庙蒲团上与死在荒郊野岭中,差别很大么。”
蔡昭轻轻笑了,她想起舅父觉性禅师曾说过,法空大师年轻时也是一名飞扬跳脱不拘小节的邋遢和尚。
“那么多英雄豪杰,或惊才绝艳,或气吞山河,都一一凋零隐退,老衲这等庸物却还苟活世间。”法空大师叹息,“老衲如今最懊悔之事,莫过于当年没有察觉出蔡女侠有孤身诛杀聂恒城之意。”
蔡昭没有声响。
“老衲坦言一句,当时老衲是怕了,聂恒城爪牙遍布天下,横行无忌,老衲只想牢牢护着长春寺中的一干徒子徒孙,龟缩寺中,却忘了斩妖屠魔庇护天下的担当。”
蔡昭轻嘲道:“人多势众的六宗之首尹老宗主都忘了担当,当起了缩头乌龟,何况势微力薄的长春寺,大师不必内疚。”
法空大师喟叹半晌,忽道:“其实当年老衲曾于野外夜途中,偶然见过那位慕正扬施主。”
蔡昭一怔。
法空大师道:“彼时,蔡女侠不知在何处激战了一番,身上伤势不轻,神气却很好。她身边站了位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侧颈有一片血红的烙印。这位施主自称姓杨,满脸血污也不肯擦一擦,老衲知道他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奉上长春寺的伤药后,各自离去了。”
老和尚转过头来,微笑着凝视小姑娘,“虽说这位慕施主不是好人,但依老衲看来,他对令姑母的情意,未必全是假的。”
蔡昭浑身警惕:“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连人家脸都没看清,大师就知道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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