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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眠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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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啊’?还要怎样?药上完了,把寝衣脱掉,我给你包上纱布!”

陈书眉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恼,她不是爱诉苦的性子,今日不知怎的跟人讲起了陈年旧事。

明明昨日还是不大熟络的点头之交,只是碰巧一起目睹了一桩命案,今日竟成了浴房里裸裎相对、床榻上亲手上药的关系。

命运实在捉弄人。

蒋飞本想多问两句,进府之后是这样,那之前呢?她知道陈书眉是外室之女,幼时随母亲生活,那时她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谁知被陈书眉这么一戳,什么念头都丢到九霄云外。

蒋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口中小声“斯哈”,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寝衣的系带——之前没张口呼痛的时候,她还能硬挺着,一旦“嘶”出第一声,就再也忍不住了,嘴里“疼疼疼”的唤个不停。

蒋飞伤口在右胸处,擦药只要扒开一边衣领就可以,包纱布却要从腋下穿过才能固定,因此不得不脱衣,肩膀一动,疼痛也加倍。

蒋飞紧紧绷着额头,伸手一拽,肩头布料落下,她还没叫出声,陈书眉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

之前光着身子泡在浴桶里,水面上却有花瓣遮挡了视线。

此刻寝衣松开,陈书眉一眼就瞧见她胸口到小腹大片淤血,青紫到发黑的地步,竟比流血的伤口还要骇人,足见留下伤痕那人的力道。

蒋飞看着那伤也愣了片刻,想到李修那当胸两脚,表情一点点冷下来。

陈书眉察言观色,没再问,为她包扎好伤口后,吩咐道:

“明日你不要出门,就在我这儿养着,我房里平日没有人来,除了我二姐以外,也不会有人问什么,你只管歇着,听见没有?”

蒋飞没出声,像是睡着了,可睫毛分明还轻微地抖着,陈书眉一看就知是装睡,也不拆穿她,心道明日还要记得去医馆拿些药才行。

翌日清晨,蒋飞睡醒睁眼的时候,陈书眉早就走了——当然是去国子监上学了。

床头整整齐齐迭着一套女子衣衫,不是国子监女学生身上常见的宽松襦衫长裙——陈书眉经常搭配飘逸的轻纱披帛,行动坐立都是闺秀风范的那种。

而是套简练得多的胡服,袖口收紧,外袍下方是利索的长裤。

衣衫旁的大托盘上,满满当当放着一盘零食干果,都是核桃、花生、栗子、干枣之类补气血的,蒋飞愣了半晌,按着头失笑。

“她倒是有心了。”

于是,蒋飞惬意地养起了伤。

陈书眉的卧房是标准的女子闺房模样,鹅黄轻纱窗幔,软得鼓鼓囊囊的绣花靠枕,铺着小方巾的圆桌圆凳,蒋飞新鲜得不行,四处摸摸看看。

毕竟在此之前,她住过最接近“闺房”的地方,还是杨柳居翠翠姑娘的卧房。

——翠翠姑娘的卧房虽然也馨香扑鼻,可比陈书眉的就差太远了,最起码床头内侧那满满当当一书架的论语左传,翠翠就没有。

蒋飞胡乱挑了几本书翻看,看了一会儿啧啧称叹,这架子上,竟然没有陈书眉没看过的,书页中小字笔记更是屡见不鲜。

果然才女都是靠血汗炼成的啊。

太阳从东面转向西南,托盘上的零食吃了个七七八八,蒋飞估摸着下学的时辰要到了,抬头看向窗外几十次,陈书眉仍然没回来。

蒋飞拍着撑得打饱嗝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慌了神。

陈书眉……她不会是去报官了吧?!

一想到这儿,蒋飞浑身一个激灵。

她竟然在身份暴露后,在知晓自己身份的人离开威胁范围之后,仍然蠢兮兮地留在那人家里养伤?!

夜里谈了几句心,陈书眉说有东西让她帮忙偷,她竟然就信了!

先别说陈书眉嘴里有几句真话,那件需要她偷的东西,陈书眉支支吾吾半天,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这她都敢信……她蒋飞到底是个什么惊天大傻瓜?!

蒋飞囫囵起身,没穿那套胡服——她这会儿脑筋机灵起来,说不定陈书眉防备她出门,已经对官兵形容了那套衣服的模样。

蒋飞不想成为明靶子,找了套颜色不起眼的旧衣换上,又往兜里揣了几个干枣,二话不说翻墙离开了陈府。

可离开陈府后,蒋飞又忐忑不安。

万一……万一陈书眉是有事耽搁了呢?

那她不说一声就走,岂不是非常失礼?

蒋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乎失不失礼,毕竟前半辈子,“礼”这个字就没和她有过什么关系。

梅山那种穷山恶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方,真要计较起礼来,她哪儿活得到今天?

可她仍是脚下不太听使唤,往国子监的方向走。

蒋飞越走越心惊。

刚出了陈府的后巷没多久,她就看见一队官兵径直冲着陈府而去,待走到国子监,又是一队官兵守在那里。

蒋飞飞快地闪身在巷口侧面,恰好几个下学的公子哥儿从巷子外经过,嘴里念叨着什么,蒋飞耳朵尖,猛地拉住一个年轻公子。

“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命案?什么凶手?!”

她以为陈书眉报官,报的是神偷圣手一事,难道还有别的?!

那年轻公子被个清秀姑娘拽住手臂,好半天才回神,“噢,就是公主府王璠的案子,大理寺抓到嫌犯了……”

蒋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书眉竟然想把王璠之死的案子也硬按在她头上!

等等,只有凶手才有栽赃的需求,这么说……岂不是就是陈书眉……

蒋飞怒火中烧,她杀了王璠,竟然要嫁祸自己!

那年轻公子红着脸,慢吞吞支支吾吾:“凶手就是……国子监那位大才女……”

“什么?”蒋飞整个人好似被雷劈成了两半,耳中一片嗡鸣。

“你说什么?凶手是……是谁?”

年轻公子不明所以,“大理寺已经进国子监抓了人,凶手是陈三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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