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啊,我在外面,今天有一场聚会。”姜黎用力捏紧手里的病历单,声调绷直,“晚上陪你怎么样?”
还差一项骨髓穿刺没做,姜黎拿着缴费单等着叫号,她吸了一下鼻子,过分清洁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又想吐了起来,没办法,她只能扶着台面歇着。
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自己单独来过医院了。
其实她早年还是蛮体弱多病的,在江宁上学的开始水土不服,三天两头请假去医院挂水。有时候班主任忙不开,就派阮星蘅这个班长过来慰问她。
一个人打针其实还蛮怕的,姜黎有点晕针,眯着眼不敢看。
那时候阮星蘅突然走了过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忽然挨的很近,带了点冷意的手掌轻轻托住她的下巴,于是她目光所及,只有那一方淡蓝色的校服外套。
后来病好返校,她才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知,原来阮星蘅是自请代替班级去慰问她的。
感觉那股不适的恶心感往下退了点,姜黎仰头灌了一口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这四年真是一点本事也没长,刚回到他身边,立马就不适应独立和孤独这两个词。
医院的叫号铃声带着机械的冰冷,姜黎安静地坐在等候室里发呆,面前的玻璃窗户被敲响,她心跳一顿,立马抬眼看去。
是顾川野。
一身西服套装,衬衫的领结微微松了,眉目冷厉,这会正挑着眉盯着她看。
“大小姐好端端的来医院干什么?”
在这医院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姜黎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昂着头问他,“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谈业务的客户。”
说到这事,顾川野也无语着呢,
他顺势坐在姜黎旁边,两条长腿交叠,姿态很闲适地把手枕在脑后,语气随意,“合同签一半变卦想压价跟我谈判,还没谈完呢,被我气晕了送医院来了。”
这事挺惊人的。
但发生在顾川野身上,不惊奇。
姜黎被逗乐了,伸手戳了下他,“有你这么当总裁的么。”
顾川野嗤笑一声,抬着下巴冲她道,“我说完了,该你了。”
“我来测血型。”姜黎面不改色道。
“得了吧。”顾川野一把抽走她手里挂号单,一面扫着,一面漫不经心道,“小白羊,生日4月10,身高168cm,是个o型血。”
“虽然我不能像阮星蘅一样有本事,一眼就看出你的任何心思,但我是个有判断的成年人ok?”顾川野随便抽了两张看,“疑似再生性……”
他脸上嬉笑停了下来,声音被吞没在响起的机械女音里。
姜黎垂了垂眼眸,轻轻抽走他手里的单子,跟着小护士一起进诊室。
“我生病了,顾川野。”
姜黎语气稀疏平常,目光很淡地看着护士在她的小臂上消毒准备打麻醉针。
麻醉针的针头又细又长,她嘶了一声,扭过头,却对上了顾川野一张惊愕的脸。
“我今天要是不碰见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跟我说了?”顾川野捏住她耳朵,“你这小孩从小就重色轻友,感冒生病一点点痛就知道找阮星蘅那家伙哭,到我这儿什么都不说,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啊。”
“生病了就治病,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川野低头拿着手机联系几个还在国内的知名医生,他语气又快又急,低垂着头不看她。
“我没告诉阮星蘅。”麻醉针打入,姜黎闷哼一声,艰难开口,“他最近忙,过段时间再告诉他。”
“什么事情能比你重要?”顾川野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身替她挡住抽针的视野。
穿刺针入了一寸,姜黎疼的直抽气。一个人强忍的劲因为顾川野忽然的到来而有了一个宣泄口,她嘤咛了一声,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好疼。”
“好疼,阮星蘅。”
顾川野抬手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扯唇笑了下,敛下眸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他知道姜黎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阮星蘅也的确将她照顾的很好。十五六岁不懂事的年纪,他却拥有比同龄人更理智的认知和思考。
他会给姜黎读童话书,也会领她去看纪录片。
让她有理想,也教她善与恶的道德准则。
在姜黎肆意鲁莽的青春,他像是一载稳重沉静的舟,牵着她去往更广阔更高远的一片天。
所以即使出生在不受父母喜□□,她依旧能明媚如旭日朝阳,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和爱,去广袤的土地上追逐自由与理想,永远生动鲜活,不畏世俗,
这些都是阮星蘅给她的爱。
顾川野闷了一声,高大的身体微微伏低,虚着抱了她一下。
“姜黎,你一定会治好病的。”
“我不想失去你。”
顾川野别过脸,悄悄抹了一把脸,他想起在京市大院里的那个夏天了,蝉声热闹,他被从乡下抱到顾家养着,怯生生地盯着他们在花园里弹琴学画。
她站在高高的香樟树下,乌黑的长发就像是树冠一样茂盛飘扬,下巴微尖,鹅黄色的吊带长裙露出瘦白的一截手腕,她冲他笑得天真无邪,清亮的眸子像误入人间的白狐。
“你叫我一声姐姐,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怎么样?”
稀里糊涂被她骗着叫了两年的姐姐,长大的时候顾川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比她年长的。她牵着他逛遍大院的每一个角落,领着他去爬树翻墙和摘野花,那些在这个老派贵族家庭眼中拙劣不堪的乡下把戏,在她满是钦佩的赞声里陡然开出了夏日的繁花。
骑士不是公主的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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