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52节(1 / 2)
杨松也不说别的,只盯着杨三道:“娘若有个好歹,咱们哥仨一块死。”
杨三有一会子没说话,手里嘎吱嘎吱的捏着花生壳,他也不吃了,果仁和壳都碾碎了扔在地上。
直到杨松走出去了,杨三忽得冷笑一声,矮下身子蹲在杨母跟前,伸手拍了拍她一张皱巴老脸,满手荤腻黏着花生红衣碎屑都粘在了这张脸因养育儿子和操劳农事而生出的沟壑中。
“娘啊,老六如今真是出息了,敢跟我这么说话,没个大小的,你也不管管。”
杨母哪里敢说话,杨三忽然觉得鞋面一暖,低头一看。老人因惊惧而失禁,沿着床沿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老脏货!”杨三抬手就给了杨母一巴掌。
“诶,老三,别这样。”杨大笑着说。
杨母倒进床里,口中只喃喃喊着小六,间或还有一句三娘、小豆。
眼下差不多是丑时了,街巷上虽宁静,但临安的夜从来没有完全沉睡过。
杨松从后门绕着走,就见胡娘子的粥铺后边弥漫着一团白雾,米香若隐若现的,不多时就会浸润这片街巷。
院里模模糊糊传出男女说话声,有商有量的口吻,胡娘子年前招了赘,那男人杨松见过几面,左手手掌缺了半截,沉默寡言却也踏实肯干。
再走几步,杨松又闻见甜香。素日里,汤家的糖铺不会这样早就忙活起来,年下生意好,孩子要甜嘴,大人也难得手头上松泛些,谁不想买孩子一张笑脸呢。
汤家郎君来他这买花生、核桃做酥糖时结得都是现银,只说如今账面宽裕,街里街坊的,便也不拖欠他的。
杨松早就算过账了,他本想今年总算能过一个宽裕的好年了,能给阿娘做一身新衣,她就不会老是挂念着要穿寿衣了,还余一点银子,给三娘买根簪子。
玉的她不喜欢,金的他还买不起,还是买根空心的银簪子实惠,她戴上也不怕丢,余下的银锭子都存上,日后都交给她。
杨松想着自己和娘的日子终于变好了,多亏了这条街面上的贵人,多亏了他当时跌跌撞撞的拎着鳗鱼站在了岑家食肆门口。
这里早就比他的家更像一个家。
岑家食肆年下这几日只做午市,杨松听公孙三娘说,江大人总带着岑娘子四外去玩,杨松想想也是,攒了银子不花也无用,正月里更热闹,也带着老母和三娘去逛逛,吃吃茶看看戏什么的,人这一辈子总要得些趣味,全是苦哈哈的,死了也不能瞑目。
赵婶刚收拾了泔水就听见有人敲门,门缝里见是杨松,就把门打开了。
“阿松啊,怎么了?”
“婶子还有酒吗?能不能先借我一坛。”杨松一边说,看向了院内。
灯笼还亮堂着,只是灯油不足,有些将灭未灭的阴暗。
阿山和阿田两人喝得烂醉,瞿夫人给收拾了间房,刚让小厮给弄进去,赵婶子等下也要去睡了。
“有啊,怎么还没喝过瘾?”赵婶说着,很快给杨松搬来了一坛子。
“泉大人睡了吗?”杨松迟疑着问。
赵婶觉得好笑,道:“按时辰嘛,该是睡了得,可按今儿这日子嘛,该是没睡的。”
这大好的日子,哪能为他这屁大的事情去打搅泉九。
杨松有些臊,干巴巴的笑了笑,拿着酒要走。
赵婶子看他神色有异,就问:“阿松啊,怎么了?”
杨松摇摇头,道:“婶子这酒多少钱?我明个还来。”
“这酒有些贵,你是做什么用啊?若是不打紧的事,我弄些厨上用的浊酒给你。”
杨松忙把酒坛子递回去,道:“好好,弄些最贱的酒就好。”
第68章 赖床的清晨和犀角瓦子
昨夜春宵昨夜梦, 一席冬雪落无痕。
岑开致有时真很羡慕公孙三娘好觉,沾枕头便睡,睡得极沉,醒来精神抖擞的, 总不似她一般, 梦里红纱粉帐, 莺歌燕语, 醒来浑身黏软, 好生没气力。
她想,总是近来与江星阔亲昵缠绵太过的缘故。
眼下也是岑开致一年中难得懒惫的时候, 她正蜷在床褥中赖床呢,公孙三娘已风风火火的在打水烧水了,将江星阔送来三个暖水瓶一一灌满, 搁到岑开致和钱阿姥房门口。
这暖水瓶听说是大食国进来的玻璃净瓶为胆, 水银为裹, 睡前滚水装进去,到了天明还温热呢, 有了这三个暖水瓶, 吃喝洗漱都便利好些。
泉九和瞿青容成婚, 江星阔送的礼物里头也有一对暖水瓶。瞿青容一下就瞧出这东西的好处来, 放了一个在双亲房中, 方便他们起夜吃水。
瞿青容正对镜梳妆,泉九倒同岑开致一个情状,懒洋洋的瘫在床上,脸上既有残余的欢欣, 也有两个黑沉沉的乌眼圈。
铜镜中映出瞿青容一夜未眠却神采奕奕的面孔, 眼波流转间, 难得见到一抹媚意。
“唉,难怪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了。”泉九感慨。
瞿青容搁下炭笔,含笑觑了他一眼,道:“昨晚也不知是谁一会受不住,一会又食髓知味不节制的缠闹我,眼下餮足了,说起风凉话来了。”
“胡讲!我哪有,分明是你。”泉九抱着软枕挡脸,闷声闷气的说。
幸好他们独住小院,胡闹一夜,吟哦不断也没人知晓。
瞿青容戏谑的道:“好好,是我是我。喝点水润润嗓,好起来拜公婆了。”
泉九羞恼的起身,双膝还跪在床上,作为一个男人,他身上也忒白了些,那斑斑点点的红痕落在上头,衬着精瘦肌肉的走势,唯有几分男色可餐的意味。
泉九边穿衣裳边很没底气的说:“在外头可别说漏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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