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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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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书峰已经请来了昭国供奉的修士,但他不知道这件事还得闹多久。血锈刀一日没有落定归属,遂州就一日不得安歇。

这已经不是凭剑楼第一次收到邱书峰的来信,在秋收过后,邱书峰一直在为这件事奔忙。谢镜飞对他很有好感,这是个真正哀民生之艰、秉性坚韧的官员。

“你若不想出手,就在这里待着好了。他难道还能把你怎么样吗?”虞梦故意道。

谢镜飞更加愁眉苦脸了。

虞梦笑了:“你想帮他,那就帮他去呀。怎么犹豫来犹豫去?这可不像你。”

谢镜飞道:“若是往常,我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可是祖师就在遂州。他这么久也没有管血锈刀的事,我怕我乱插手,影响了祖师的计划。”

虞梦陪他叹气:“哎呀,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叹完气,起身就要走。

谢镜飞问道:“你干什么去?”

虞梦道:“我去帮遂州牧呀。反正我们水月坊主也没有来遂州。”

谢镜飞气结:“你捣什么乱?”又道,“花坊主虽然没有来遂州,却也没有管血锈刀的事。”

“是呀,她没有管,也没有下令让我们不要管。我为什么不能去?”虞梦摆摆手,竟真的就这么去了。

谢镜飞愣在那里。她说得对,花坊主并没有下令不让他们帮助遂州,剑尊也没有下令不让他们参与血锈刀的事。都是他自己在这儿纠结。

可是……谢镜飞又结起眉。话虽如此说,但他身为剑阁弟子,明知道双祖师就在遂州,很有可能对血锈刀有所安排。他怎么能当做不知道,自顾自去插手?

谢镜飞正在这低头纠结着,忽见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拎走茶壶径自倒了一杯。虞梦已经走了,这人是谁?

谢镜飞心里一惊,抬头一看:“……祖师?!”

他慌忙起身行礼。

双文律自在地端着茶杯:“坐。”

谢镜飞啪一下乖乖坐回椅子上。

“你在遂州作执事,对这里的规章和自己的职责都很清楚吧?”双文律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很是悠闲的谈天模样。

谢镜飞虽然还不知道祖师为何会来到凭剑楼,但在这样悠闲的气氛当中,他不自觉就把诸多思绪都放下了,随着气氛放松下来,道:“是,弟子一直牢记在心。”

“你主修得是月镜剑意?”双文律问道。

“是。”谢镜飞点头。他找到了被师父考校功课的感受。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

“这种剑意很好,能够照见本心。”双文律语调慢悠悠的,又问道,“你在峻极峰登上第几阶了?”

“第六阶。”谢镜飞全当那前半句是在夸他,很有些自豪地答道。

峻极峰的台阶越往上越难登,他能在七百年间登上第六阶,已是不错了。

“第六阶,不错。”双文律赞许道,“既然已经到了第六阶,那应当已经过了明心见性的槛。”

“是。”谢镜飞道。

“既然如此,你纠结什么?”双文律问道。

谢镜飞渐渐明白过来双文律的意思了,但他心中仍有障碍:“可是,您在遂州,难道不是对血锈刀有所安排吗?”

“你七百年前入剑阁,那时我已闭关二百年。”双文律悠悠道,“几个月前我们才见过一面,这么在意我做什么?”

“可是,您是祖师,是剑尊,您的所作所为,必然有您的道理。”谢镜飞道。

双文律端着茶笑道:“我是剑尊,与你何干?你知道我手中的茶是冷是热?”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谢镜飞愣了。

他一次次在心中提出反驳来,又一次次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反驳,追问到最后,竟发现好像真的没办法找出一个牢不可破的“有干”来。他是修行人,知晓世间生死轮回。这世上大部分看似牢不可破的关联,一次生死轮回也就了断了。

谢镜飞没有办法回答,也没有办法提问,陷入迷惘当中。

“你修得是道,还是修得我?”双文律再问道。

谢镜飞恍然明朗。

他的道只能自己修,他的路只能自己走。这是没有“可是”的。他的修行与剑尊无关,只与自己有关。

修行,就是不断产生心障、不断觉察心障、不断打破心障。等到再无可问,再无可答之后,也就成了。

谢镜飞起身,恭敬行礼,道:“弟子请教祖师:弟子问心,欲襄助遂州牧,亦不愿好心办错事,请您指点。”

在谢镜飞明悟之前,他不知道是否该去帮助遂州牧,在他明悟之后,仍然不知道是否该去帮助遂州牧。他的明悟难道没有作用吗?非也。二者之间的区别,不在于决定,而在于心。

之前谢镜飞无法下决断是为了剑尊,故而心中困顿,犹豫不定;之后他无法下决断是为了自己,因为他心中对此事尚有疑问,所以暂时不能做下决定。当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为了自己,就不会再有困顿,只是存有疑问。疑问是可以被解答的。

心念通达之后,他的迷惘已去。

修行即在此心念微毫之间。

欲助遂州牧是谢镜飞问心的结果,尊信师长亦是他问心的结果,这些都是他欲修之道。他既然知晓遂州牧的人品和所面临的困境,就不能当做看不见;既然知晓了师长在遂州有所布置,也不能当做不知道。但他的师长就在面前,有何不可一问?

双文律哈哈一笑:“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谢镜飞作礼而退,高高兴兴地去给虞梦传讯:“你到哪里了?等我一起去!”

凭剑楼里,双文律悠悠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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