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越人歌(1 / 2)
午休过后第一堂是国文课,高媛踩着鐘声进教室,把还沉湎在午睡中的学生们给唤醒。
有些人被沉沉的睡意支配,趴着不愿醒来,高媛又大力拍了拍黑板,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大家才终于肯面对现实,逐渐脱离梦野,进入课堂状况。
苏有枝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清醒,见老师拿出一叠试卷,让前排的同学帮忙发下去。
「这是上礼拜的週考,不要题目多一点课外题你们就不会写了啊,错误率比之前都还要高。」高媛翻开备课资料,忍不住嘮叨了几句,「段考快要到了,上课时间宝贵,我们就不检讨了啊,有什么问题下课自己来找我或问同学。」
市一高每星期都会有国英数三个主科的週考,分别落在二、三、五的早自习,主要是为了鞭策学生平时就养成复习的习惯,并加强他们对这些知识点的印象。
这是全年级统一考的,没有一班能倖免。
何木舟上週二难得没蹺早自习,他瞅着自己手上的这份卷子,目光定格在被红笔划掉的那两题,眉头不禁染上了细小的摺痕。
他先看了第一道题,重新阅读后发现是自己粗心,一时不察忽略了一个细节,被题干误导选择了错误的答案,这会儿釐清后便没什么大碍了。
何木舟拿蓝笔在题号旁随性地勾了个记号,表示订正过了。
接着他又去检查错的第二道题,仔细瀏览后,蓝笔却迟迟没在纸上落下痕跡,他眉间皴皱更深,似国画中笔法深透的山石,纹理层层叠叠。
半晌,他将试卷摺起来,随手扔进抽屉里,而后支着头听高媛讲课,课本却没有翻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下课后,他叫住隔壁正和唐初弦聊天的苏有枝。
「枝枝,你以前是语资班的吧?」
苏有枝愣了一下,还来不及问他怎么知道的,便见何木舟抽出抽屉里的週考卷,让她帮他看看一道题。
「yo,舟哥居然也有会问别人题目的一天。」唐初弦不太喜欢读书,成绩一向不怎么样,只段考前才会临时抱佛脚。班上三十几人,她每次排名大多在二十几名游走,这会儿在一旁看热闹,只觉得校排第一会向同学请教课业是个极有趣的现象。
苏有枝也有些讶异,她虽然认真,但成绩跟那些校排前几的大佬比起来并不算太顶。小姑娘聪明,却不是天赋异稟的类型,只是认为这个年纪的责任便是好好读书,后天的努力让她成绩能维持一定的水准,大多落在班排五、六名,再往上却不太容易了。
年级榜首问自己问题,他是脑壳坏了还是脑壳坏了?
那厢还在惊诧之中,这厢何木舟却没在开玩笑,他脑壳正常得很,只是这题他是真的没半点想法。
身为能长期蝉联年级第一的学霸,何木舟虽有较擅长的领域,但偏科也绝对不严重,顶多就是「很好」与「好」之间的差距而已。
可不论成绩再优秀,知识含量再丰富,要学习的项目这么多,一定也会有比较短板的地方。例如在国文中,国学常识便是他的弱项,他记忆力虽好,却没有看课外书的习惯,更不用说一些典故类的东西,因此在这部分下的工夫便没有那么扎实。
倒是苏有枝,虽然拿手的科目是英文和生物,对纯文科并非情有独钟,但家里有一个中文系教授苏父,她和苏洛儿时不只被逼着练书法,父亲还买了一大堆文学读本给他俩看。由于从小到大累积了不少文学底蕴,因此在国学常识这方面,多少比一般的同级生还要得心应手。
苏有枝身子稍稍靠过去,两颗头挨在一起,正看着卷子上的题目。
「啊,是这题。」题干一入眼,她便瞬间瞭然。
其实她原先挺怕回答不出来的,毕竟大佬难得问自己问题,这是信任她的能力,若是她也不会,那多少有些掉面子。
不过这下看了题目,只觉得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解这题了。
上週的国文课进度是《诗经》,碍于篇幅有限,课本只选录了〈蒹葭〉和〈硕鼠〉两首,高媛便另外给了讲义,里头补充了其他首如〈关雎〉、〈蓼莪〉、〈木瓜〉等名篇。除此之外,讲到先秦时期北方文学诗歌总集《诗经》,就不得不提起同时期的南方韵文《楚辞》,老师们大多会对这两类文体的特色进行比较说明,在考试中也算是必考题。
因此上週的週考,除了课内的《诗经》,也有出几题关于先秦时期南方诗歌的课外题。
而这题是一道阅读题组,节录了席慕蓉的一首新诗,其中分为两小题,一题希望学生能理解诗中所传达的意涵,另一题则是期许答题者能分析出背后所蕴藏的典故。
可新诗这种东西,难就难在意境深远,大多走一种意识流的手法。何况诗无达詁,每个人读着同一首诗,也许接受到的讯息大相逕庭,更不要说其中所隐藏的意蕴。
文意理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第一题何木舟理所当然地写对了,可第二题牵扯到了国学知识,他就碰壁了。
两人挨得近,他凝视着少女专注的侧脸,捲翘的睫毛在眼瞼底下扫了一层淡薄的影,他的目光被困住了,还没来得及从那一小片阴影中窜逃,便听见身旁人低声地念出这首诗──
灯火灿烂是怎样美丽的夜晚
你微笑前来缓缓指引我渡向彼岸
……
我于是扑向烈火
扑向命运在暗处布下的诱惑
用我清越的歌用我真挚的诗
用一个自小温顺羞怯的女子
一生中所能
为你准备的极致
在传说里他们喜欢加上美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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