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于是当下,她哼了声气,又照平常一样,没什么顾及地嗔声直言着不满。
“陛下,你来了我这香云堂,可进门后却是连个笑意都吝啬,该不会是身子进了我的门,可心里却还惦记着其他宫里的姐妹吧。”
都把话说到这了,她干脆故意夹带上醋意道,“臣妾知道了,陛下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如今恐怕是浮芳苑新来的妹妹,已将陛下的心勾弄了去,若真是如此,陛下只管去寻人家就是了,还来我这香云堂做什么?莫不是,陛下也怕吃人家一回闭门羹?”
伶贵人平时是犯作惯了,话中故意带着些别样意味,目的也是想叫陛下软下态度来哄哄她。
却是不想,她今日一时口无遮拦,不知是哪一句话竟真的忤到了陛下的逆鳞。
只见他刚听完此话,脸色蓦地一沉,当即勃然大怒。
而那置于红木圆桌上的装着莲花糖水的白瓷碗,此刻更是被梁帝拊手猛地摔落地上。
刺裂一声,瓷碗瞬间四分五裂,没喝完的糖水也随之铺撒一地。
伶贵人顿时傻了眼,平日里她就算真的犯些错,也不至于会被陛下这般对待,纵是从进宫到现在,陛下连句重话都很少对她说。
故而当下,她实在无措,只得腿软着跪伏认错。
而其身后的一众奴仆,见状也满目惊诧地跟着跪倒一片。
一旁端立的梁帝,此刻冷目微凝,心头同时翻着不甘心的涌浪,他睥睨着眼,随之厉声言道:“来人!现在便传口谕去浮芳苑,就说今晚寡人要御驾过去!”
闻言,伶贵人慌忙跪挪几步,抱着梁帝绣着明黄龙纹的衣袍,含着哭腔泪言着不肯松手:“求陛下别走,方才……方才是臣妾一时无脑说错话,臣妾认错了。”
梁帝眉头并不见一丝舒缓,闻言只垂目冷嗤:“简直笑话,寡人是大梁的九五至尊,到底有何不敢?要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寡人面前提醒!”
伶贵人当即懵怔不减,抬眼茫然,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彻底搞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句话上。
梁帝并不留给她任何挽回机会,直接甩袖而出,上了御用轿辇,而后又在香云堂门口,当众扬声吩咐,准备起驾前去往浮芳苑。
此举,无异于是当面打了伶贵人的脸面,可此刻,他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只觉若再这般被人提醒下去,他为天子的威严恐怕也要荡然无存。
这几日,他因着那西凉女一事,心里一直难以舒快,可伶贵人却是自做聪明,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前因为霍厌的提醒,叫他多疑而心生警戒,遂将那西凉女视作了身侧威胁,并立即取消了当晚的食筵。
可事后细想,此乃大梁皇城,他又为这里唯一的尊主,岂能被一献降而来的女子身上暗藏的威胁而慑服恐吓到,若传扬出去,自己的帝王威厉何在?
而伶贵人的话,则是无意起了激将作用。
梁帝偏是不信,身侧有这么多宦官护卫在,施霓能有几个胆子敢直接施加毒害?
无论对方是神是鬼,还是披着人皮的怪,他都要亲自去会上一会!
……
梁帝在云香阁大怒一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是其他宫苑的小主们,还是各宫伺候的奴仆婢女,皆是好奇心难挡地纷纷想将眼睛插在浮芳苑,好将情况查明个彻底。
这光景实在太过难得。自伶贵人得宠后,都是别人忍着她的气,受她跋扈专横的欺负。
而像如今这样,陛下当众不给她留丝毫面子,甚至直接将巴掌打在脸面上,实在过于少见。
伶贵人在宫内树敌不少,如今出了这等热闹之事,恐怕任谁都想赶上前来,吐一口唾沫星子。
……
而此刻,处于话锋漩涡之上的浮芳苑,可谓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旁人暂且不看,只施霓这个事件主人公,当下得了信后,头先凝目想的,便是该如何避过去。
她实在思索不明,怎么梁帝先前还对她心生厌恶,百般避讳,今日就又忽的换了主意而主动身临了呢?
只是,她没来得及差遣阿降,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打听明白,梁帝的御用轿辇就已经临于门口。
她手心紧张而握,随即便听到院外不小的动静阵仗。
而其中最为响亮的一声,便是张公公的细声传呼,“皇上驾到!还请施小主,出殿跪迎。”
小主?施霓闻言蹙紧眉头。
此称呼由皇帝身边的宦官唤出,含义非凡,似乎已认定她是皇帝的女人。
当下,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施霓背上不由浸出一层冷汗来。
此夜不见月光,夜幕也似比以往更加浓暗。
……
霍厌的眼线早已布于宫内,而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自不会逃过暗处的眼睛。
当霍厌自军营演训完毕后,策马晚归之时,密信正好由人隐秘送至了将军府。
他因思念施霓,所以这信平日里也会照常送达,无论是她衣食住行上的小事,还是她平常无聊时,闲倚花窗,拿着玉如意挑花逗蝶的场面,事无巨细,他方方面面都想着了解。
故而今日密信传来,他还心情舒悦地好奇她今日过得如何漫散。
结果,却见展信只八字:御辇夜至,姑娘危乎!
横眉现凛,拳心紧握。
那指尖碎纸屑,当即被震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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