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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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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将军这厢赌上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手里又握有实证,就连陛下也拦不住。可奴婢心知您本是为陛下办事,却落得如此下场,亦是心胆俱寒,所以此番不敢不尽心,定得拿下您的人头才能保全自己,还望您勿怪。”

要取旁人性命,还望人勿怪,这话实在不要脸了些。万敏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兀自烤着火。

林中传来一声犬吠,万敏顺声而望,只见一条细犬被拴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他眯着眼睛细细瞧去:“那好像是万平的狗。”

“都督好眼力。”祁遇赞道,“若不是师父相助,赠予这条识得都督气味的细犬,奴婢怕是难寻您踪迹了。”

火堆噼啪作响,万敏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鼻侧两道沟壑深深陷了进去。

“本督待他不薄。”

祁遇摇摇头,似有些遗憾的模样:“可谁叫您要杀王皇后呢,他是先被王皇后捡去坤仁宫养到十三岁,后来才做了您的干儿子啊。”

万敏心知自己今日便要丧命于此,如今晓得了败因,倒多了几分洒脱,笑叹道:“我竟是忘了。”

“贵人多忘事嘛,”祁遇取下温在火堆上的酒壶,也不避讳,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撒进酒里,晃了晃,递给万敏。

“师父他老人家如今还在服王皇后的丧仪,不好出京,只有奴婢来送您一程了。”

万敏接过酒壶,似笑非笑地看看他:“日后你跌落,又会是谁来送你一程呢?”

祁遇没有说话,目送他将毒酒下肚。

御赐的毒药见血封喉,火光还是温暖的,人却已七窍流血抽搐着凉了下去,祁遇派人装好万敏的尸体,一手牵马一手抱犬,慢慢踱步走出深林。

自古以来权宦难得善终,但天下之大,不得善终的人那么多,他们不过是沧海一粟,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凄惶哀叹?

浮生若大梦一场,他只望这梦里有风,能托举那人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61章 掌印

万敏跑了五日, 祁遇带人回京便也耗了五日,到了京城尸体都腐烂发臭了,他被熏了一路, 臭着张脸回府好生洗漱了一番,准备入宫向皇帝回禀。

“哥!你等一下。”祁盈盈在院子里候了半天, 见他出来,连忙起身迎上。

祁遇停下脚步:“怎么了?”

祁盈盈扣着自己衣裙两侧,慢腾腾开口道:“就是……梁将军不是来过我们府上几趟么?被我见着了, 说过几句话,这几日他来找你, 你不在嘛,你那个叫刘贵的门客偷偷来告诉我,说是梁广想娶我为妻。”

祁遇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祁盈盈咽了口唾沫:“我说我要嫁给梁广。”

这下入宫也不着急了, 祁遇大手一挥,拉着她坐到院子里的小石凳上, 打算细细道来。

“我先前就查过梁家,梁广原本有个正妻,染了瘟疫年纪轻轻就死了,院里除了一个通房没有别的姨娘,但有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女, 嫁给他麻烦事不会少。”

“这挺好的, ”祁盈盈说,“郑夫人给我灌过绝嗣的药,我不会有孩子了。”

祁遇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 沉默片刻:“你没同我说过。”

祁盈盈哀叹:“天啊, 四哥你别这幅表情, 我就怕你为我伤心,没什么的,反正郑夫人也死了,你已经为我报了仇。再说了也幸好她那副药,不然我要是有了郑家的孩子,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反正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我挺喜欢梁广的,他也不嫌我做过旁人妾室,而且你不是想和梁家结盟么?我嫁过去也能帮帮你。”

祁遇眉心紧拧,有些生气:“我不需要你拿自己的人生帮我。”

“哥——”祁盈盈忍不住又哀叹一声,“你听人说话能不能别只听一半啊,我本来就喜欢他,帮你只是顺便,顺便!”

祁遇勉强“哦”了一声,颦紧眉头想事情。

“待会儿我去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那药兴许还有解,梁广这人勉勉强强,但既然你喜欢,能嫁回岭南也不错。只是他那个嫡子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不见得会认你,话本里都说做后娘落不得好,这个你得防着。”

祁盈盈乐了:“哥你还看话本子啊,谁给你的看的?”

“别模糊重点。”祁遇严肃地说。

“是是是,但真的算了,你不在京的时候我找过皇后娘娘,她指派宫里精通妇科的太医给我诊治,那太医话说得像是有些余地,也开了方子,可我听得出来,是听天由命的意思。苦药喝着还败胃,不如就此作罢。”

祁遇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九岁的姑娘,正该是春花一样灿烂的年纪,却经了一些流离颠沛,被人磋磨许久,现下又要离去很远。

“我在京中,家里也没别的人了,梁家人要是欺负你怎么办?”

祁盈盈眉目舒展,柔柔地看着他:“哥哥,有你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不是么?我这辈子受欺负的时候都是你过得不好的时候,如果你担心我,就该保重好自己,皇后娘娘总叫我劝你,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有联系啊。”

“嗯,一些书信。”

“说了什么?”

“女儿家的秘密,才不告诉你。”

祁遇也不强求,摇头笑了笑:“且不想这么多,明日梁家来提亲,我也得先看看他们的诚意不是。”

他很少这般打趣妹妹,冷不丁一下,弄得祁盈盈有些羞恼:“行了,不与你说了,你要入宫便去吧。”

*

祁府距离皇宫很近,祁遇从东华门入,没一会儿就到了太极殿。皇帝正在吃周书禾派人送来润燥的冰糖雪梨汤,见是他来,把汤羹放到一边,从侍立在侧的寺人手中拿了布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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