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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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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枝忖了忖,旋即目光一亮:“陈旺是第一个发现方濂尸体的人,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而是……将方濂变成尸体的人!”

柳轶尘微微笑了笑:“那若是陈旺收了方夫人的钱,代她行凶呢?”

杨枝低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摇头道:“若是方夫人指使的陈旺,那方才她就不会几次借陈旺逃脱。比起确定一个方向,让大理寺像无头苍蝇一样对她来说更安全。大理寺查到了陈旺,很难说会不查到她身上……世人谁不知道,咱们大理寺的柳大人最是明察秋毫、多谋善断!”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自觉自己当真是深谙为官之道,不去考进士,可惜了。

“说案子就说案子,少油腔滑调!”

“是。”杨枝唇角轻轻抽了抽,面上却是一副乖觉。

柳轶尘垂下头,继续悬腕批写,良久:“本官也同意你的看法。”淡淡一句从他飘出来,杨枝却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人你又考我!”

“怎的,不可?”

官大果然气粗,杨枝在心底哼哼了两声:“大人你先前劝我入寺时也没说过还有考核!”

“本官方才问你问题了?”柳轶尘淡淡反问。

那倒是……也没有,的确是她没忍住要自抒观点的。

但你适才那样,分明就是钓鱼!

“别瞪眼鼓嘴了,都快鼓出鱼泡了……”柳轶尘似乎听到她心中所想,转眸觑她一眼,笑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还羞辱我是鱼!就是鱼,亦是有尊严的!

柳轶尘见她那模样,停了笔,唇边一点笑徐徐荡开:“你伤还未好,先回去歇会,申时随我出趟城。”

杨枝应“好”,走到门边却又住了脚,转过头来,因光照缘故,半面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仿佛眼底有一束亮光射/过来。须臾,却又暗了下去,只余一个闷声:“大人既已知晓人不是方卓氏杀的,为何还将她下狱?”

柳轶尘停了笔,极目望去,她一片深衣被日光照出潋滟光泽,令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可那话却又仿佛有些沉重。柳轶尘笑了笑:“我只说她未杀方濂,又未说她未杀他人。”

“大人的意思是……傅秋兰?”

“时日已久,井边的痕迹早已没了。”柳轶尘道:“尸体也不知去向……要想知晓当日情形,只有让方卓氏自己开口。”

“大人想如何让她开口?”杨枝纳罕:“用刑?她毕竟是三品命妇……”

柳轶尘一笑:“傅秋兰能给秾烟托梦,为何不能给她托梦?”

杨枝立刻反应过来,转念又想到另一事:“方卓氏宁可承认杀人也不愿供出当日为何回府,只怕这当中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柳轶尘点点头,随意问:“那你再猜猜看,这阴谋和什么有关?”

“账本。”杨枝想了想,一字一顿道:“傅秋兰的金簪中藏着半页账本,方濂没道理平白记那么半页账本,也就是说,这样的账本……理当是一册,或者说,至少是一册。大人那晚说,将账本交给江范后,江家父子连夜上了方府的门,说明那一册账本对江家很重要。方卓氏宁可认下杀人的罪行,那阴谋只能是比杀人更大的罪……大人,我们要找到那册账本!”

“嗯。”柳轶尘淡淡应了一声,神色也看不出波澜,杨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已伏案恢复疾书的姿势,整个人从容淡静,沉如晦水。待她语毕,他却似随口一般,掷下一句:“那账本……失踪了。”

“啊?”

“当日方卓氏中途回府,大概便是接到了这个消息。本来方府应当是想瞒下这个消息,但我那晚将那半页账本送上江府,让江家人有了警惕,连夜来方府查探,才得知账本失窃之事。如今江家必会舍车保帅。方卓氏如供出账本之事,只会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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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枝回屋睡了一个下午,起来是堪堪未时三刻,柳轶尘已在院中木樨花树下相候,郑渠也磕着瓜子陪在身边,左一个“大人我京中有宅子衙里这间房我转租给你吧,三两银子一个月,公道的很!”右一个“大人你看咱西所能不能再添两头猪……”

柳轶尘寡淡着一张脸,不理会他。

杨枝走过去,向二人行礼,柳轶尘立刻一摆袖子,逃一般,“走吧”。

马车驶过榆树大街,正是晚照时候,烟霞如新娘的盖头,为一整条街都添了平宁喜乐。

杨枝正在纳罕柳轶尘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听见他忽然问:“你录在衙里的年龄是二十,可是实数?”

杨枝一怔,不知道他所为何意,忖了忖,还是点了点头。

柳轶尘笑了笑,良久,没来的由补了一句:“我大你四岁。”

杨枝正是一愣,马车已然停了,他掀开帘子,是倚翠阁。

杨枝要跟着下去,柳轶尘摆了摆手,示意她留在车上。不一时,柳轶尘便即折返,还带回来上回她在店中盘问过的那个小孩,褚师傅的儿子,褚珍。

杨枝纳罕间,马车已重又出发,经过还安大街的时候,他再次让车夫停了车。又一次,他独自下车,将杨枝与褚珍留在车上。

褚珍自上车开始就一脸惶恐,也不知道柳轶尘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撇着嘴,一脸想哭不敢哭的样子。杨枝见他模样可怜,平白没了爹,还被卷入一桩说不清多大的案子中,心中一软,开始温言哄他。

褚珍虽小,却也明白上一次是杨枝救了他,最初的警惕之后,渐渐放松了下来,只短短半路的工夫,已拉着杨枝问东问西起来。

柳轶尘再回来,便见到两人指着天边的云嬉笑着数天上的仙人,一贯从不喜欢小孩的他,不知怎的,竟对着那孩子温和的笑了一笑。

褚珍转头见到他回来,再撞上他那一笑,非但未喜,还本能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

杨枝一边将孩子抱入怀中哄一边埋怨:“大人你别笑的那么阴惨惨的,怪瘆人的!”

柳轶尘唇角抽了抽:“我……笑得瘆人?”

“可不是吗?跟要吃孩子似的。”杨枝道。

褚珍一听到“吃孩子”三个字,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柳轶尘生平第一次生出“好心喂了狗”的挫败,转过脸,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尝试着牵了牵唇角,然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那笑一个比一个生硬,只怕更会给人一种诈尸之感。只好放弃,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个大杀器,连忙递过去:“给!”

是两个糖人,一个小虎模样,另一个是一只小猴子。

杨枝愣了一下,实在无法想象平日冷肃端严的大理寺卿竟随手掏出两个糖人。而且柳轶尘此时虽然未戴冠,却还穿着白日的官服,这情形,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愣着干什么?”柳轶尘见她不伸手,以为自己这糖人也买的不对,转头看了那糖人一眼,一向自负的他竟露出点不确信。

杨枝笑着一把接过两个糖人,一起递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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