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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24. 紫青双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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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稍早之前,鸟蛋和鸭b仔脱险后,两人一路狂奔…跑到鸭b仔的肺都快炸掉了:「咱…咱不行…不行了…得歇歇,先歇会儿…」于是两人在文具店的屋簷下略作喘息,鸭b仔从店里头提着两包葡萄柚汽水,一包递给鸟蛋:「你说要搬救兵,但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到哪找人帮忙?要不我们也报警?」鸟蛋摇摇头说:「自从几年前你们学校跟c中在荒地砍了那一场以后,警察后来学聪明了,你没发觉吗?这几年都先让混混打个你死我活,等到双方筋疲力尽才过去一个个銬起来带走。」

鸭b仔哭丧着脸:「那他们两个怎么办?以后就算医好了也是扁的啊!」鸟蛋灵机一动:「有了!刚刚成哥提醒我了。」

这是鸭b仔第一次来到名闻遐邇的『流氓总部』,鸟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对鸭b仔说:「得罪啦!伙计。」恰到好处的一脚正中鸭屁股,只听小伙计一路乒哩乓啷、声势浩大的滚将下去,将楼梯侧边的汽水可乐夯不啷噹地扫倒一大片,接着鸭b仔在菸臭瀰漫、恶棍成堆的地下室飆出这辈子第一句脏话:「干伊娘老鸡掰某懒叫竖仔巴!上面哪个g中的打我!丢臭弹的就是他!虎胆卖造~~」

「干!还敢来!」

「卖造!抓来燉补!」

「马的水手服林北看了就袂爽…」

「林娘卡好~上次臭蛋还丢到我马子嘴里!」

一听到『臭蛋兇手』,凶神恶煞们全体总动员,一群太保太妹如狼似虎地全杀了上来,鸟蛋拔腿就跑……要逮到11秒83的小滑头谈何容易?而恰好躬逢其盛的两名h中混混,同时也是阿闵的老相识──单薄双人组,一如往日体力不济地落在『路跑协会』人龙的最末端,待要回头问个仔细,那位一开始从楼梯滚下来的『小』混混早已不见踪影,所幸h中的搜索行动进展到补习街时有了重大发现!

「靠夭咧~~一狗票水手服杂碎拢底佳啦!」单薄1号像是发现西印度群岛的哥伦布兴奋到全身打摆子。

「捡角仔,你看你看!那个大头仔怎么又在这?每摆堵到这箍都衰到掉轮,国一你被踢昏、国二换我被打昏,这道不知换谁衰小?」曾被手起刀落的混混馀悸犹存。

「两光仔,你去和平楼找彦棠。就说妈的g中来阮这拆旗仔,要呛赌了。我回力行楼看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文哥还是嵐哥,我们俩熬了三年终于等到这种大场面,别搞砸了。」捡角仔赶紧对唯一的跟班下达命令,务求不容有失。

※※※※※

大半年不见,这个土匪文又抽高了不少,短袖的上衣隐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是最近一年才弄的新花样吧?这点阿闵非常篤定,但却不知为何胸口一阵闷痛。阿文带在身旁的人不多,只有六、七个:彦棠、凯子、疯猫、阿全…几个都算是熟面孔了,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真要动起手来,撇开体育班的紫青双姝不谈,g中的水手服特遣队恐怕一衝就垮。

不知死活的阿成还想仗着人多,打个哈哈:「文哥,不好意思,突发状况,来你们这边办事,跟你借个火。」阿文还了他一个笑到一半突然消失的笑容:「你甘借得起?这边的火不外借。」说着便朝阿成瞪了过去。那种与生俱来的巨大威压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这点阿闵也相当篤定,因此对于阿成寄予深深地同情,果然,g中成哥脸上的笑容僵在半空中,而此时阿文身后的彦棠他们几个也开始脱外套、捲袖子、拗拳头、侧脖子…咦~怎没看到嵐仔,倒是那个小一届的彦棠近来跟前跟后,隐然已有接班的态势。

说人人到,嵐仔从人群另一端现身,阿闵隔着老远看见他向阿文打个响指,右手食指指着天空画了个圆、接着用拳头捏住、点了一下头,随后又从现身处隐没。那个手势还不明显吗?──反包围网已佈署完毕。好傢伙~这两位一明一暗,就等文哥一声令下,将这道『鲁肉饭外送宅急便』吃乾抹净、整锅吞下。

只见阿文直接穿过水手们构筑的人墙……看过摩西分红海吗?就是那样。阿成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退到脖子被一隻刺青的左手按压在墙上,阿文用无比嘶哑地嗓音问他一个问题:「拆旗仔逆?」说着将右拳高高举起──「后摆借火之前,先去跟天公借命。」这一拳下去就是鸡犬不留、全军歼灭的信号!

却不想此时传来打火机点火转轮时的声音,『奇奇…奇奇奇……』在一片死寂的现场听来格外刺耳。

「文哥,今天忘了带火的是我,真失礼,对您卡歹势~您大人有大量,跟您借个火。」kiki还是开口了。

阿文先把右手放了下来,半转头说:「我知道你是谁,外面的事你们体育班的少管。」kiki还是那句话:「文哥,跟您借个火。」阿文终于松开阿成,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这位g中的大姐头,双方的视线正面交锋,许久,kiki礼貌性地退了半步,稍稍垂着头:「跟文哥您借个火,拜託。」

阿文站直了身子,等了一会,才向身边的彦棠伸手,彦棠面无表情地从口袋摸出一包菸,『啪啪』点了两下抽出一支放在文哥掌中,阿文说:「好,你过来。」等kiki帮他把菸点着后,自己先吸了一口,接着目光便转到kiki身上,kiki当然会意,接过文哥手上的菸也吸了一口,再将目光看回文哥。

文哥点点头,乾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要借就来。」kiki将菸放进文哥掌中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掌压上去。灼烫感在两掌间翻滚着,文哥和kiki彼此对视着,两人眉头皱也不皱。──菸熄怨消,kiki对着阿文朗声说道:「多谢文哥借火。」说完将半支熄灭的菸高高举起,确定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后,将这枚保命符交给阿成──你从来没看过三十个混混消失得如此之快,如同滚水里的即溶奶粉。

据说,从前hcg三校混混有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到对方或第三方地盘办事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事前都会拜码头,如遇情节重大事件,就会透过像这样的『借火』,以明火为证、火痕共鑑,表明你信我、那么我也信你;当然,有借有还,跟人家借一次,势必就得还一次,所以,除非必要,这种人情债还是能免则免。然而,几年前的那场荒地血战,虽是c、h两校大车拼,但事后查明却是g中教唆挑拨,自此以后,各校间彼此的信任已荡然无存,而这个『借火』的传统和典故也就逐渐失传了,没想到阴错阳差下,竟在今日重现江湖,在场诸君从来也只是耳闻,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神圣的仪式,算是三生有幸。

「让开让开…不想妨碍公务的统统让开。」两位『戴帽仔』终于如同港片里的皇家警察姍姍来迟。

「我同事跟你们主任已经去地下室那边请雄大仔来泡茶了,阿文你这边代志是乔好没?到此为止就好囉,麦超过喔!等一下自动来局里一趟,别让我们还要去学校请你,大家就例行公事吼~嵐仔,我有看到你喔,你嘛作伙来。」

不知隔岸观火看多久了?看事情没闹大,才露个脸讲两句话就走,算了~人家都说是例行公事了,人民的保母忙得很,跟上级有交待就不错了。

※※※※※

呼~~危机解除。ya!这是阿闵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阿文加油打气,眼看一桩麻烦事就这么摆平,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不再用土匪来称呼阿文,都快毕业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殊不知,青发妹还想搅事,三步两步赶上正欲离去的阿文一行人,竟然胆边生毛地拍住了文哥的肩头,阿文停下脚步,四周的亲卫兵立刻围住了她,见带头大哥一摆手,就唰唰整齐地退到下一线去,青发妹和文哥四目相交。

阿闵心下暗笑:「去你个疯婆娘,自己找罪受,活该!」却看到青发妹手中拿着几张相片在那边对着阿文喋喋不休,阿文摇摇头、竟然还在跟她解释,阿闵顿感不解:「这个土…阿文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有教养?」这时kiki也加进讨论,阿闵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层研商吧!耗了大半天,想走人又不行,一来周遭眼线眾多,实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哪一间补习班免得后患无穷,想等清场后再走比较保险,再说雅琴姊的照片也还没拿回来。

g、h双方高层的研商差不多已近尾声,口头讨论结束了,青发妹向旁跨了一步,伸出一隻手准确地将人群中的阿闵指认出来,阿文顺着白皙手指看过去,这才看到这个旧时相识的大头仔,然后…然后逕付二读,第二阶段的高层研商结束得相当快,看来是落槌敲定、不得上诉。看着阿文稍稍往前站了一步,便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阿闵,然后改用大拇指比出一个『讚』(!?)然后这个『讚』逐渐往后倒,变成指着脸上掛着超甜美笑容的青发妹,如此重复比划了两次以后,接着双手一摊,摆明着『你们的私人恩怨我管不着』。

阿闵不是笨蛋(好歹模拟考也破400了),霎时间明白了升斗小民被狗官和奸商沆瀣一气卖掉时心里的苦……靠!我好歹也穿着h中的制服吧?连交保的机会都没有,歪萍的嘴里总算吐出一根象牙,这…这还有天理吗?却看到阿文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转身离去。这个『蒙娜丽文』的笑容很是诡异,并不是阴沉的奸笑,而是自己最熟悉的,那种顽童恶作剧得逞后的贼笑。

紫青双煞一起向阿闵及瑟缩于其后、g中欺师灭祖的背骨仔走来,胡德华频频向阿闵的后腰施力:「老臭虫,顶住…顶住啊!」

kiki站定后向胡德华勾勾手指头:「你过来。」顿了一秒鐘,可能觉得或许自己的表情可以再柔和、再友善一些,便发出可以把露珠烤乾的和煦笑容对背骨仔笑了一下:「等一下和我回学校,我们来讨论明天拍照取景的事情,我帮你弄一个好位置,以后别再偷偷摸摸啦!」

真不愧是最佳损友,立刻变节乖巧地站到石紫瑄同学的身边,而公亲变事主的14岁少年顿感势单力孤;接下来,kiki再度发言:「你刚刚打了我们g中的人,没错吧?」阿闵立刻抗辩:「可是你们打了我朋友!」大姐头像是早料到被告答辩说词的控方律师,立即说:「一码归一码,他没经过允许就偷拍我,本就理亏在先,我们追到这边来处理也确实不应该,但你别忘了,我刚才已经跟文哥借了火,今天这件事怎么收场我说了算!他偷拍、我带回去处理,而你打人…」讲到这,向旁微一挑眉,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青妹,我讲不下去了,你自己来吧!」说完拎着往后选手生涯的御用摄影师便往后走,这傢伙总算还有点良心,人在半空中还转过半边身子向阿闵拱手:「不好意思啦老臭虫…这次拖你下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告辞了~~」

发菜和海草擦肩之际,kiki在青发妹耳畔说:「这里毕竟是h中的场子,你给我节制一点,就照刚刚跟文哥讲好的,别再玩花样,我在后面盯着,太过火的话我会很难交待。」青发妹嗲着声音『咯咯』笑了出来:「遵命遵命~就知道紫瑄姊姊对我最好了,只有你会包容人家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青发妹再次走到阿闵面前三步、两步、一步…到最后半步的时候半低下头来:「好啦~再也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了。我知道你的名字喔,我叫萧柏青,柏青哥的柏青。」阿闵后退半步,心知肚明全是这臭娘们在搞鬼:「你有完没完?到底想干嘛?」青发妹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往后连退了三、四步,寒着脸道:「没想到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绝情~好!那就照刚刚你们文哥讲的来办,给你两条路:今天这件事既然是由照片所起,你打了我们四个、你朋友捏了两个,四加二等于六!这里刚好六张照片…」说到这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赖打』,点着了火:「一把火全烧了!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天!这个萧柏什么的…还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疯婆』(台语)!对加法等量公理的詮释简直闻所未闻!眼看火焰迅速地往雅琴姊的脸烧去,阿闵立刻喊停:「我选下一条路。」疯婆青立刻吹熄火焰:「早知道你捨不得,说什么鸟蛋的太阳,全是鬼扯,还一直对人家瞄来瞄去,好色又爱扯谎…」这种人格的詆毁不容姑息,儘管有一半被说中了,但14岁的少年依旧大声辩驳:「谁好色了?别乱讲!」

男生的视线会往哪瞄自己再清楚不过,根本骗不了人,萧柏青不再理会阿闵的狡赖,反身将照片和打火机交给kiki,走回来时朗声说:「另一条路很简单,就是我们来钉孤枝……」后方立刻传来一声:「青妹!小心讲话。」疯婆立刻改口:「不好意思,我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喔~我是说我们以武会友,彼此观摩交流,是纯学术性质的,弘扬跆拳的宗旨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个疯婆青搞了老半天终于图穷匕见,原来还是在打自己主意,奇怪~我到底哪里惹到她了?这当眾下战帖,男生打女生,赢了不光彩、输了好丢脸,到底该怎么办?青发妹见大头仔沉吟未决,便说:「一回合、三分鐘就好,我们点到为止。不然,我也只好回去把你的太阳烧囉…」说完又发出甜美地笑声。

这时,由于听说有热闹可看,刚刚那些散去的『gg牌即溶奶粉』又慢慢地凝结成块,加上h中留下来盯场的混混也争相走告,儼然是名符其实的『streetfighter』现场live秀!──来喔来喔!大头仔vs紫青双煞,不用投币、免收门票,快来看哟~

「大头仔,钉孤枝你卡早不是专门科ㄟ?读册读到『叫小』倒退嚕,麦洩市洩眾,拜託蛤~」阿闵认出那是阿全的声音,看来是阿文留他下来盯场。

「大头仔,别给阮h中漏气啊,查埔人ㄟ挡头雄起码也要三分鐘!」

「同学,青姊难得有心帮你练身体,很补的喔!」

「我赌一颗。」

「你头壳坏去,青姊哪一次超过一分鐘?这次三分鐘耶~我赌四颗。」

「可是那个h中的也不简单,目啾逆一下,阿宾恁四个都死死昏昏去,那我折衷,赌两颗。」

「你们都错了!青姊心情越好下手越狠,你们看你们看,现在笑得那么开心,你们有看过吗?」

「讲那么多你赌几颗?」

「八颗,只剩八颗,最多。」

「干!鸟蛋没骗我,这些小gg真的在赌老子的牙齿,简直岂有此理!」对于疯婆青的咄咄相逼,阿闵不禁也有些动气,毕竟在道馆里,跟师姐师妹也不是没有对练过,且看你这条海草有多少斤两,长得高又如何?又不是打篮球,怕你不成?于是想像脚尖前有条对打线,略一躬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h中,六合道馆,请多指教。」

萧柏青收起甜笑,也学阿闵那样,略一躬身:「萧柏青,g中,道馆以后再告诉你,请多指教。」

现场主持人阿全擅自将赛制比照钉孤枝的规格,燃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后,朝对方大姐头看去,见kiki略一点头,便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两位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说完便将菸拋了出去,好戏开锣──

※※※※※

对峙时,阿闵已将『显示器』的功率调到max,无奈焦距一直被青发妹露在外面一大截修长的腿吸引而失灵,难以提供有效的资讯,只能暗骂自己没有用,看来要随机应变了。

菸一着地,灰影闪动,青发妹人高腿长已一个垫步欺近身来,身法快得匪夷所思,阿闵往后一退拉开距离,没想到青发妹即时追加一个回身将距离抢了回来,右脚顺势一记后旋踢扫向对手的后脑;快是快,但是矮有矮的优势,阿闵身形一放低便鑽了个空档,打算进右脚卡进她的左脚,再朝她肩膀一推,就可以收工走人;未料,这青发妹不简单,临时变招,将还高掛在空中的右脚由横向改为纵向,后旋踢改为下压(另称面踵或踵落)直往阿闵面门斩落,真是经典的即兴之作!阿闵暗暗喝了一声彩,也不敢怠慢,左手弓步上架往上顶,拳脚将要交会之际,只觉腿劲重得吓人,赶紧补上右手,合双手之力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阿闵全身剧震,这算哪门子的纤纤玉腿!而青发妹并不是将脚抽回,而是维持高抬腿的姿势,向芭蕾舞者一样先转向侧边,才慢慢放下她的凶器,整个过程身体连晃都不晃一下。

这一幕在阿闵脑海中极为深刻,多年后回想起来,确实兼具性感与妖艳,但眼下只觉得鬼气森森、冷汗直流。ok~好,就承认吧!这个角度确实如愿以偿地将她的裙底风光一览无疑,但──什么都没有!不是她没穿,而是里边根本就是安全裤,什么都看不到,还害自己一直分心,有种被骗的感觉!这个疯婆青要嘛是暴露成癮的变态,要嘛是工于心计的毒妇。

萧柏青一击不中、笑得灿烂:「不错嘛~我没看错人。刚还真怕你没挡住,那…我们的甜蜜时光就继续囉。」距离重新拉开…又迅速被缩短,青发妹一声清叱,连出三记旋踢,分攻左侧上、下、中,阿闵连挡三记,退了一步;又来了,又是三连踢,这次是正面的中、上、中三记侧踢,阿闵再挡三记,再退一步。

阿闵心下骇然,在跆拳竞技里连环踢比单击踢难多了,毕竟对手不是沙包会待在原地不动,因此还须配合走位、重心转移和心理战术,其中,克服地心引力和人体工学的下、中、上逆位踢,比上、中、下这种顺位踢更难,但即便如此,虽然难练还不稀奇,然而,有一种更高段、更难预测的踢法,便是如疯婆青这种没有特定顺序的『随便踢』,随便踢一点也不随便,除了要经过千锤百鍊的刻苦修业之外,还需要一种东西──天分!没错,就是运动员间提起往往会伤感情的『天分』;而儘管道馆里的三隻老妖怪从不承认这种事,但阿闵自认为是有天分的。

这个疯婆娘强归强,但还是有弱点。阿闵有次听那个老神经病臭盖,说任何武林高手都有罩门死穴,别被对方唬住了,果然,这一路被压着打,又麻又痛的左半身向少年的大脑袋瓜传递一道佳音──这妞儿是个『单蹄马』!对打时,有一类选手会固定用同一隻脚攻击,不是这样不好(练得精深也很可怕),只是攻击模式会比较好预测一些,也较容易给对手见缝插针的可趁之机;阿闵可没兴趣当疯婆娘专属的人皮沙包,刚刚耐着性子观察,那几脚可不是白白送她的。

拟定好策略,便静下心来等待时机,而时机马上送到面前。只见灰影一闪,萧柏青再次发动进攻,来自左侧的中位旋踢宛若长鞭席捲而来(果然还是右脚),阿闵立刻一个回旋欺近身去,打算用右正拳结束这场学术性质的交流,而为避免她又像第一击那样临时变招,一边还得堤防她飞在空中的右脚,正在思量该用几分力、打哪里等细节时──五感在近距离的刺激下,不经意地听到她一声冷哼,阿闵原始的本能顿时警铃大作,脑海中浮现门板上的一个破口,那个凹痕…莫非……

──对。就那个莫非。莫非法则的莫非。左脚悄无声息地从少年视觉死角窜了出来,送上期待已久的情人节贺礼──「干!这个疯婆青是工于心计的变态,老子被钓中了。」上当受骗的大头鰻应声中勾离水,右侧腰腹间被不偏不倚地砸个正着,危急间只来得及将右肘往下沉个2、3公分减少受创面积…只听『砰』地一声,阿闵顺着惯性运动飞出撞倒路旁一整排脚踏车倒地。

少年人在空中却还心念电转,反高潮的想起不相干的事来──有几次去胖子家,他很爱玩一些三国志啦、三国群英传啦那一类的游戏,然后呢~这位胖哥哥老是喜欢动用金手指偷改设定,把吕布的智力从29改成92,然后嘲笑所有武将都是无能之辈,自己也跟着笑开怀……然而,等到现在真的面对智力92的吕布时,才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kiki身旁的俘虏看得是寒毛直竖,心想这个红带黑头的老友,平常对踢法特别下苦功,在道馆里,教练和有段的师兄不算,单以腿功而论,应该算是数一数二了,如果讲得更臭屁一点,同级别的对打从来只有他踢人的份,今天前所未见地被人踢倒,对手居然还是个国三女生,话说回来,此等尤物真的是国中生吗?心惊胆战之馀更是懊悔,看来这回兄弟俩一起栽了觔斗,老臭虫这次凶多吉少了。

阿闵痛彻心扉,慢慢撑了起来,只觉右腰一阵剧痛、又想到门板上那个被直线贯穿的洞口,是不是自己的肚子破了、肋骨断了、今天死定了…胡思乱想之馀,呼吸一下子紊乱了起来,此时脑海中却浮现一个声音:「…你个猪脑袋,肋骨哪那么容易断,要是断了还能喘成这样?你们这些个小王八蛋要死也是笨死的,我可没准你们可以装死…」是馆长李公贱明的咆哮声,我还能喘,就代表伤势没那么重,可是刚刚明明听到喀喇一声…突然间,一阵比肋骨断掉还要恐慌的情绪袭上心头,立刻一跃而起,脱下外套,一看之下心痛如绞…一盒胖嘟嘟的八颗金莎,无一倖免、当场殉难。

青发妹可能也觉得沙袋的触感怪怪的,先向主持人要个暂停,以便留下最后30秒当下午茶,然后便毫无敌意地走到阿闵身边欣赏自己干的好事──但听她一声娇喊,语气间兴奋非常:「紫瑄,你快来看,有人钉孤枝还随身携带金莎巧克力,他们没说错,他真的是多情种子耶~~同学,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样人家就不会对你恰北北了,抱歉抱歉,踢碎你的爱情…」萧柏青笑得花枝乱颤。

阿闵想到一盒88块钱的爱心金莎,自己每天5块、8块地存了快两个礼拜,是原本今天要送给小玲的情人节礼物,一想到马尾红通通地高兴脸庞就很值得,而现在…全没了……半途出了这桩鸟事,竟然忘了自己身怀宝物,还跟这个可恨的疯婆娘纠缠,先别说傍晚补习时得两手空空的面对左边邻居,就连能不能活着去补习都有问题,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这个死太妹萧柏青所赐,祸害人间,还在那边满嘴风凉话,干!什么弘扬跆拳、学术交流全是幌子,把她头上那撮有碍观瞻的青毛扯下来才是真!还跟她华山论剑?

「…为你准备的。」

「同学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为你准备的。那是我要送别人的。」

银铃般的笑声嘎然而止,青发妹柳眉倒竖,决定立即享用她的下午茶──迅即地向对手衝来,阿闵也不再被动、向前迎击,右手架开她九阴白骨爪的同时,左拳虚握向她咽喉攻去,在她及时回防之际,将刚刚在地上暗暗扣在手中的一颗小石头向她脸上弹去。这个暗器自然毫无杀伤力可言,但让她吃一惊却是绰绰有馀,太好了~~正中眉心,抓准眨眼的空档,右手逮到机会准备向她的肚子回礼,但这娘们的运动神经太灵敏,像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对手的动向,她左手突然向旁一架一撑、右掌迅捷无伦地朝阿闵肩颈空隙砍去,这是空手道中攻守合一的妙招──飞燕式手刀(上位型),看这劲道之强,哪是以武会友,根本想取人首级!

电光石火间,阿闵不及细思,也如无忌哥哥在光明顶上以龙爪手破龙爪手般,左手同样向外一个架撑、右掌平切朝对手腰部间隙用飞燕式手刀(下位型)砍回去,说时迟那时快,萧柏青人高腿长、双足一点,堪堪避开半径稍短的暴风圈。

青发妹双眼一亮,甜美的笑声传来:「哟~~终于捨得动手啦?不过是一盒巧克力嘛!你要,我可以买……」话没说完,只觉肚皮一凉,上衣的下摆飘了开来,水手服最下面的一颗扣子不知被大头仔削到哪里去了?

三分鐘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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