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谢璟自踏入大殿来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往日总是盈盈笑着等他的阿稚此时却背对着他,知他进来也不回头来迎,不禁问:
“这是怎么了?”
“我今日来,让你为难了,你不高兴是吗?”
他走至薛稚身后,大手轻轻握住她双肩,话音宛如春风和煦。
宫中人多眼杂,纵使是未婚夫妻,成婚之前会之陋室也是会招闲话的。但他实在抑制不住对她的想念,便过来了,料想是此事令她为难。
掌下的人仍旧毫无反应,菱花镜映出少女沉静得好似一幅画的山眉水眼。他心觉不对,轻揽她肩将人拥入怀里,柔声问:“到底怎么了?和谢郎说说,怎么哭了?”
他满面关怀,柔情脉脉的语声有若春风柔和。薛稚原先强撑出的镇定都在这一声里化为莹莹清泪,话音微哽:
“谢郎,我、我不能嫁给你了,你去向太皇太后请旨,取消婚约吧。”
谢璟霍地怔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一见面就要我退婚?”
她只是流泪,清波流澈,一点一滴自雪白的面颊滑落,声却平稳:“我已非完璧了。”
“我,我和皇兄……”
她闭一闭眼,泪水又如珍珠颗颗滚落脸颊,沉默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道出。尔后抬眼,屏息等着他的反应。
谢璟眼中唯有震惊,摇摇欲坠立着,愕然良久。
身子有如霜泼雪浸,他双手茫然紧绞袖口,脑中有短暂的空白。
他想怎么可能呢?那是他最崇敬的兄长,圣明天子,一杯酒而已,就足以失态至此吗?
那栀栀呢?那是她敬爱的兄长,却被他侵犯,她心里,是会有多伤心?
恍惚一口气回转过来,他踉跄回转过神,俊颜微微抽搐着,看着眼前的未婚妻。
她双眸已因他长久的沉默而死寂下去,却是勉力微笑:“你去请旨退婚吧,我,我不会怪你的,实在是我配不上你……”
她的贞洁观其实没有那么重,但她也知这世上终究是在意的人多,如果他介意,她也是不会怪他的。
“不,不是的。”谢璟忙否认,更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
她黯然眼眸一亮,不禁抬起头:“你不嫌弃我吗?”
他摇摇头:“你要我说一点儿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我再要介意,再要退婚,不是又捅你一刀吗?”
“况且,你我虽没有成婚,我却早已将你视作我的妻子。身为丈夫,夫妻一体,我自当维护你,这也不是你的过错,怎能由你来承担,我又怎能因为这个就退婚。我只是……只是……”
他叹口气,俊颜上满是自责:“这太突然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要是,要是那天我没那么莽撞就好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为求一个名正言顺,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婚,以至于遭了人算计……
可若是那晚,他再谨慎一些,不那么畏惧流言蜚语、亲自送她,是不是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而失身给自己最敬爱的兄长,栀栀又该有多伤心呢?他已是她最后的依靠了,如果节骨眼上退婚,她的名声就全毁了。她分明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他,却偏偏选择对他坦诚……
他心间的心疼与自责最终压过了最初的酸楚,双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蕴出微笑道:“我不会退婚,你也不要多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薛稚泪光一闪,却抬起脸来,固执地追问:“可,可是女子的贞洁至为重要,我已是不干净了,你真的……真的不在意吗?”
“栀栀又在说傻话了。”他轻按着她肩膀,柔和笑道,“女子的贞洁在心而不在于形,二嫁皆是平常事,连岳母大人也是二嫁,先帝是公认的暴君,也并未因此就疏远她啊。怎么你就要因为受了别人暗算就认定自己不干净了么?”
“你在我心里,始终是皎皎明月,谢璟喜欢的,想要的,也唯有一个你。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他的理解与宽容无疑是最好的一剂药,薛稚心中一暖,似桃花红润的眼眶霎时又涌出团团晶泪。谢璟屈指刮了刮她湿涔涔的鼻梁,故意打趣她:“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缝制嫁衣,等着做我的新妇就成了。再哭,两个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还看得清针孔么?”
她被鼻间的痒激得破涕为笑,忍俊不禁地拍下他作乱的手,原先的惆怅倒也散去不少。谢璟又问:“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眼中笑意却淡了下来。
“应该是不知的……”薛稚平复些许,喃喃地说,“我让青黛留心着,听说现在,皇兄好似在找那夜的人……”
“那就好办了。”谢璟面色微释,“既然陛下也不知道,那在他面前,你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会暗中调查此事,虽说不能声张,但那背后暗算你之人,也绝不能放过。”
“不要。”薛稚却紧张地按住他唇,“还是不要声张此事了,你说得对,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安心地等着成婚,不要再出岔子了……”
见她一脸的惊恐,似濛濛烟雨中一朵秀丽芙蓉,又似山中黄麋一般楚楚可怜,谢璟更是心疼,心中软得化成了一滩水。
他温言软语地安慰了她一会儿,踌躇良久,去往玉烛殿。
“臣谢璟求见陛下。”他对守在殿外的冯整道。
冯整笑得一脸和蔼:“唷,真是不巧,陛下眼下正同陆令公商议万年公主回京之事呢,要不世子改日再来吧。”
谢璟面无异色,点点头:“也好。”
行过礼,转身退下后,目中却唯有怅惘和冷意。
实则眼下他也不是很想见陛下。但碍于礼节,也为了不使他怀疑,只能如此。
他不知道该不该怨恨到陛下头上。侵占栀栀的是他,让栀栀伤心的也是他。可若此事连他也是被算计,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怨恨。
他只是恨,恨自己无用而已……
谢璟走后,冯整便转身进了玉烛殿,向书案前批阅奏折的年轻帝王道:“陛下,方才谢世子来过了。”
大殿内唯有桓羡一人,此刻禀笔疾书,笔尖一刻也未停:“他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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