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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让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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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不会有事吧……」小云语带迟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我瞅了铺上陷入沉睡的男子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没事,就是体力透支,随他睡个一两天死不了人的。」

小云待在房里不肯离去,跟以往我对她在宅内忙进忙出的印象大相逕庭。我是为了观察病患的情况才耐着性子坐在这里等上一会,不过小云似乎抱着另一种私人的心情。我笑咪咪地看着忸怩躲在角落装没事的她,见已经有几朵桃中带黄的花在靠近心上的位置绽放,忍不住开口取笑道:「小云,你的心思好明显,挺漂亮的报春花。」她闻言瞬间脸红。

「初恋?」一旁的竹嗣也打趣地道,羞到不行的小云作势要拧他:「连你也……」

「这路,不好走啊。」我手指轻敲着大腿,悠悠地说。

「云明白。」小云垂着睫毛,嘴角掛着满足的弧度,轻道:「您了解当初我为了驯服无子草莓耗了多少力气,再多点辛苦也不算什么的。」

我不再研究她身上的花,将目光移到她面上,露出鼓励的微笑:「嗯哼,你好好加油。」尔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下被压得扁平的衣襬。对面的竹嗣原本环臂倚墙而立,见状立刻挺直身子走了过来。

「那隻过动的大蓝雀若中途转醒,可餵他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吵着要下床的话,甭客气直接打断他的腿,我回头再接回去就是。」

「是。」小云听我正色说着玩笑话先是笑弯了眼,才问道:「您准备离开了吗?」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泉现下不知道跑去哪里,我有点不放心。」

「黑先生出门的时候,似是往马厩的方向去的……」

「马啊……」我乾笑了几声。

小林晴奈是出了名地怕马,人尽皆知。

这在别人耳里听来或许不算什么,可搬到了小林家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因为他们兴盛的家业就是从马匹开始的……即便不是每位族人皆有配马饲马,要论基本的骑术是没有人敢说不会的──可好巧不巧就是会蹦出几个意外,而我,就是那倒楣的其中之一。

这段幼时往事我也是听母亲说的,以前有匹失控的大公马狂奔出闸,连高高的围篱都给牠飞跃而过,差点殃及蹲在旁边採花的我。巨大的黑影自头顶如拔山倒树而来,等到附近的大人赶到时,我已经睁大双眼不敢动弹好一阵子,忘不了差点被马踩踏而过的深切恐惧。

自那之后我一见马就全身僵硬,遑论要骑在身下驰骋了。这状况在我继位花仙之后也没有改善很多,就算能听懂几句马语、了解马儿心情,我还是本能地能离牠们多远就有多远。

「你站在这的时间,已够你忍受那段路程了。」竹嗣出言提醒,我才猛然回神。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就站在南院的驛站厩外,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这样杵在原地,迟迟不肯再往前一步,直到他看不下去。

老实说出了泉家之后我脑袋就一阵空白,对于我俩怎么走到这个地方完全没印象,八成是竹嗣拽着我的手硬拖着我上路吧。

「你脸色有点白,奈奈……」他一脸担心,伸出手抚过我的面颊,微热。大概是我面上发冷吧?

「若是能按往常那样步行也好,可连琉璃苣的能手都上马了,我看是不能再拖了。」我认命地苦笑道,没想到下一刻传来几声悠哉的嘶鸣,就令我神经质地拱起背来。

小林家腹地广阔,而且领地一代比一代大。东篱、西野、北城以及南院都设有站点饲养代步用的马匹,归在各方首长名下,若要前往其他地区可自由借用,省时又方便。不过那是对会骑马的人而言……

我知道泉已将命花心法修练得很纯熟,在内可使思绪敏捷、感官清晰,在外能令攻势如风、快如闪电。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是他脚程追不上的,大概就只剩这群颈生长鬃、四肢健壮的优良家畜了。

「小林和真给的消息,你信?」有些凌厉的语调入耳,我耸了耸肩:「泉既然肯为他出头,我没理由不支持他。」

「他第一时间没跟你报备,差点让白罌粟的毒性加剧,现在身上又顶着谁知道是什么鬼的烂花,人不知所踪……」他讲到后面已变成细碎的低声自语,里头夹着几分犹疑,我都听出来了。我愣了愣,只道:「那也不能全怪他,是我当初没办钦点仪式,他读不到命花啊。」

如果钦点护法的仪式成功,花仙拥有的力量会有一部分分到护法身上。与其说是分,其实更接近共享,至于能共感到什么样的程度,歷任花仙护法都不尽相同。有人认为取决于默契,有人认为跟体质有关,再浪漫一点的,就会说是依彼此的互信互任来定。但不管怎样,即便是交情淡如水的,都会得到最基本的解读命花或显花的异视力。

「……我去找个性格温顺的傢伙。」竹嗣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在生气。我一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朝他大步离去的背景瞟了一眼,却没料到这一望害我下巴差点合不起来。

细小如棉的点点繁花素净淡雅,美丽的蓝色承着梦幻的气息,在午后的寧静中闪闪发光,如今就附在竹嗣背上。这些年来,竹嗣直率表达的情感我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早就习惯了他在我面前显出各种意义真诚美好的花朵,可这一种……这一种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我还以为与善妒的他绝缘呢!

蓝色满天星。美好的花语有无限想像,可现在只代表一种意思。

甘为配角的爱。

这是……他愿意让泉抢在他前头与我正式缔约的意思吗?彷彿察觉到我不寻常的视线,竹嗣脚步骤然一顿,突然一个回头杀得我措手不及,导致扭头回避视线的动作慢了半拍,全被他看在眼里。我想胡扯些什么来掩饰方才偷偷解花的动作,却错过了时机,只见他一脸惊恐死盯着我,尔后面色不受控制地逐渐涨红,澄清似地对我大声嚷嚷:「不准擅自误会,我、我都还没承认呢!」我张口欲言,却被他先一步躲进马厩了。

哇靠……啥时我堂堂花仙钦点护法,还得你先允诺啊?平常见他在旁人面前是个称职的护法倒守分际,谁都不晓得这小子私底下多像个死缠烂打的无赖,还敢正大光明地爬到我头上来哩。

我无言,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同时也很欣慰──看来有所成长的,不单单只有我呢。

「你很幸运吶,师兄。」幽香温温地说,此刻泉看不太懂她脸上的情绪。「若非当年花仙力保,搞不好你的血早就成为我鞭上的某道褐红。」

「什么?」他怔住,凡是跟晴华有关的,泉总难掩面上起伏。

「你不知道?」她轻笑了几声,媚眼弯成一双月牙:「就当是师妹送你最后的礼物吧,你姑且张大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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