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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跺脚:“郡王,您又向着谢太初说话了!”
赵渊怔了怔,无奈的笑了:“我便是习惯了,是我的错……”
他摸了自己的额头,像是要敲醒自己的神志。
“洗漱更衣吧。”他对奉安说,“今日要进宫给太子请安,莫错过了时辰。”
“好。”
奉安收拾地上散乱衣物的时候,和离书从里面掉落了出来。
“殿下,这……”奉安拿着给他看。
“我倒忘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过告知一声。放在抽屉里,这两日待他回来的时候,再拿给他便是。”
赵渊又摸了摸眉心,那个额吻早就冰凉,连燕子抄水般的涟漪也不曾留下……
第4章 边塞九王
乐安郡王赵渊乃是肃王次子,兴许是开平之地气候严寒,自幼身体孱弱,又是次子,并不被寄予厚望。
封王时也与其他十几位年幼宗族子弟一并下的碟文。
普普通通的郡王一个。
连封号都是“乐安”二字——知足常乐,平平安安。
这大端疆域内,这般的郡王,没有三十也有十五,并不稀奇。
他十四岁那年冬天,霜降前与肃王和肃王世子一同入京随贤帝谒陵祭祀,不知道为何被贤帝喜爱,留在宫中与太子作伴数月。
终于春暖花开,肃王与哥哥离京,他去送行。
肃王面容肃穆,对他道:“皇帝子嗣血脉只有太子、宁王与我……我在开平守疆,离京却近,便早有谣言说我因是皇帝长子,多少有些不该起的心思。如今……太子子嗣刚诞,陛下心思深远,君心难测,他既然看上了你,便是没有办法……不留我肃王血脉在京城,无法定君心……渊儿不要怪我。”
“父亲不用多说。”赵渊道,“在京城之地没什么不好。您知道我从小喜爱围棋,如今在宫内,皇爷爷和太子叔叔请了李国手教习我对弈,日日痴迷,不思家乡。连娘都想得少了。”
肃王世子赵桢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听完这话,哭得泣不成声:“老二你胡说什么。平日里都是你粘着娘亲不放,这会儿倒说不想他?!不行,你要跟我们走!来时三个人,回去的时候两个人,我怎么跟娘交代啊?!”
他抓着赵渊的手不肯放。
“你一个人在京城会被人欺负的。你不能留下来。你跟我们回去,娘亲还在家中等你!”
可比他小两岁的赵渊还能笑着安慰人:“父亲,大哥,我腿脚不便,开平太远了,我便不回去啦。”
走的时候,在远望亭送行,直到父亲和大哥的身影变得渺小,快要不见时,哥哥回头看他,挥手大喊:“下次我们回京便来看你!!!接你回家!”
回家?
自顺天府向东北走八百里,便是开平。快马加鞭不过几日……却回不去了。大端有律,封王定藩之宗亲,入藩后无皇命不可出封地。
鸿雁传信。
便是母亲后来病逝,亦是过去了数个春夏,才得到了消息。
自十四岁父兄回了开平,转眼十年,不曾相见……今年皇帝预携百官前往天寿山谒陵祭祖终于又召肃王入京陪驾……想必父兄已经启程了吧,开平离得近,霜降前怎么也到京城了。
到时候他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
“王爷,咱们到端本宫啦。”奉安在车外对他说。
赵渊收回思绪应了声好,便被奉安及仆役抬出车子,被稳妥安置在了轮椅上,又整理衣物,这才上前通报。
他去时,太子在养心殿内侍奉皇帝,安排霜降时皇帝与百官往天寿山陵恭谒致祭之大事。
这会儿端本宫内,只有皇太孙赵浚在,这孩子十岁,聪慧异常、又敏捷健康,来日又是一位定国明君。端本宫暖阁内支起了挂图,赵渊进去时,皇太孙正在看那挂图——乃是《大端万里山河图》。
“皇太孙殿下。”赵渊作揖。
赵浚小小的身影盘腿在那山河图下,听见了他的声音,一跃而起,跑过来抱住他,欣喜道:“二哥来了!”
说完这话,还不可罢休,爬到他腿上坐着,搂着他脖子,开始跟他讲自己最近上课有多难,新请的帝师又多苛刻多爱刁难人。
赵渊忍不住笑出声:“朱传良师承阳明先生,乃是当今现存儒学泰山,又与治国谋略有独到建树,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个刁钻刻薄的糟老头子。”
“这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的话,二哥也能信呢!”赵浚委屈地说,“他还给我留了作业,我正想不透呢。”
“哦?”赵渊让奉安把轮椅推到了山河图前,抬头仰望。
大端帝国的疆域尽在此图之中。
北至极寒之地,南入西洋深海。甘州方才日出,而东海已然入夜。两京一十三省,沃土十万里,百姓造册两千三百万户,诸夷纳贡来朝。
赵渊忍不住感叹:“寰宇之内,端若次之,则无第一。有幸生于此等盛国,有幸可观此等盛世。”
“二哥,帮浚儿想想怎么应付朱大家吧。”皇太孙十分愁苦,哀求道。
“应付?”赵渊好奇。
“他不考我《论语》,不让我抄《中庸》,偏要问我对当今局势如何看。”赵浚茫然,“我瞧了半天,也并不太懂。求求你啦,二哥,你对我最好了。”
赵渊心软,对赵浚又当做是亲弟弟般极为疼爱,于是思考片刻道:“局势我亦不太懂。不过我倒觉得大端与棋盘也没什么不同,左右不过纵横十九的对弈罢了。是时机、局势、更是人心的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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