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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且不说阮虞是个标准的谦谦君子男子汉,跟兔儿爷男宠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丫的不是拜大儒秦钊为师,窝在江南刻苦读书的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成为自家小伙伴的绯闻男宠的呢?
赢天青努力调动记忆回想这段时间听到的风闻,发动她作为一个优秀的斥候和间谍应有的情报分析能力,在苦思三天三夜后终于得出结论:半年前元修下江南,秦钊出山劝诫新帝,言语中多有不敬惹来新帝怒火,阮虞八成就是元修拿来下秦钊面子的。
而阮虞其人,以赢天青对他的了解,却是个满腹经纶却并不迂腐,反而心性成熟能屈能伸,且十足有野心的男人。他信奉的持家治国平天下——用赢天青她娘的话来说,叫做习得文武艺授予帝王家,至于怎么卖,还不都是个卖呢?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入宫”这名头难听了点儿,但若是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有更多机会在帝王面前彰显自己的才华,而进一步成为帝王的智囊,对于阮虞来说绝对是个稳赚的买卖。
赢天青一念通达终得圆满,既然大表哥没有变成兔儿爷,小伙伴也没有“变质”,她自然可以放心的“去”了。
她算好时间服下假死药,只等着被拖到太平署咽气,次日一卷草席丢到京郊荒野的乱坟岗,她也大概齐过了药效可以安生“复活”了。
为此她是每个细节都反复打探算计过,确保无虞才着凉风寒急转直下眼见就要一命呜呼,偏偏!天煞的阮虞!没事儿闲着往太平署那么偏僻的地方跑什么?跑就跑了还非得把她一个“将死之人”带到冷宫来,生生将赢天青近在眼前的自由生活打了个粉碎。
有什么是比打破一个强迫症的算计更让人讨厌的么?就是明明把别人的计划打的支离破碎,丫还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在这一瞬间,阮虞就是赢天青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此时被动弹不得的赢天青第一万零一次腹诽的倒霉催大表哥阮虞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谦谦君子以手捂鼻优雅的打了个喷嚏,随手挥退前来报喜的杏儿姑娘。
他没注意到杏儿姑娘眼中的期待转为失望,恋恋不舍的踏出门时脸色已然黑的吓人。想她陈杏儿自负美貌和手腕,不过两月不到已经笼络了冷宫大半的小太监小宫女。她也早知阮公子并不是什么“男宠”,而是实打实的江南望族的大少爷。她不动声色的在公子面前表现自己,上赶着照顾个不知所谓的小宫女,只等着让阮公子发觉自己的好,进而——便是一切皆有可能了。
可谁知阮公子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那个容貌普通半死不活的丫头!杏儿眼中闪过凌厉:死丫头若是死了就罢了,若真敢活过来跟她抢人,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说:
阮虞,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理想主义封建士人,会被现实教做人的纯粹大冤种。
怨种大表哥不是坏人啦,就是有点急功近利和想一出是一出,所以注定他会经常被敲打(物理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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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倒霉催的阮虞
阮虞并不知道小小冷宫即将到来的勾心斗角和风云变幻。等宫女的身影出了大门,他平静的脸上则渐渐流露出几分挣扎和犹豫。
三日前他救下余招娣,说是一时心软,实则是有自己的打算。那双眼眸睁开的瞬间,哪怕早已没了神志,可一瞬间的?????光辉简直像极了那个人——
他当时便心中狂跳,想也没想的拦下了拖尸的小太监,执意将人带到冷宫请太医医治。然随着这两日渐渐冷静,他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那人——阮虞咽了咽口水,将那个其实颇为熟悉的名字狠狠压下。因陛下心中近乎偏执的执拗,那人连名字都成了这宫中这京城的禁忌。曾经有人试图用那人的过往给自己脸上贴金,换来的却是陛下暴戾的处置,整整一座府邸数十口人就此化作亡魂怨鬼,再为陛下弑杀的名声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当然,并不是说但凡与那人有关的事物都会引来陛下的仇视和弑杀。相反,只要不是有意利用,陛下反而会因那人有关的任何细节多出几分纵容。阮虞不禁想起半年前师尊直言进谏却被陛下嗤之以鼻甚至要打入牢狱,却在看到他与那人两分相似的容貌时改了口,非但不怪罪师尊一门,甚至虚心纳谏,江南免于一场动荡灾难。
而唯一的代价,便是他被陛下强掳入宫——虽然于他而言,也是他自愿罢了。
两分相像的容貌换来陛下对江南士族的宽宥,换来陛下听取师尊秦钊减免赋税的谏言,对阮虞来说已是不亏。他更有自己的野心,他希望近侍帝王简在帝心,以一言一行劝道陛下洗清暴君之名,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
哪怕因此牺牲自己的名声,因此被认为是陛下的入幕之宾,以阮虞心性之坚定,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阮虞在师尊和师兄弟们担忧的目光中登上了陛下的车驾,心怀忐忑的进了宫。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想象——自然,陛下并未真如坊间传闻一般将他收入房中,可与阮虞设想的也同样相去甚远,他被陛下直接扔到了冷宫,从此再没有面见过君上,更遑论坐而论道探讨国政了。
于阮虞心中设想了千万遍的一代名相毛遂自荐之计,就这么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戛然而止。
“入宫”五月有余,阮虞从一开始静候宣召到渐渐有些慌了神。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前往请见,可陛下一句“不见”,就将他隔在门外。
一个前朝,一个后宫,界限是如此清晰。阮虞第一次品尝到前朝“后宫不得干政”的威力,以及,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彻底坑死了自己。
而在这时,让他遇上这么一个宫女——一双眼眸像极了那人,甚至只这一双眼睛就足够让人忘了她的容貌,让他发出“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的感慨,叫他如何能不惊喜?
那个宫女——他后来问过,是去年宫中大换血后紧急采选的一批新进宫女,名唤余招娣——就这么成为他顺手抓住的一根稻草。能不能救命不说,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如今余招娣的病情渐渐好转,他反而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是了,他是作为那个人的“替身”被陛下多看了一眼,若是有个相似度更高的替身,理应得到陛下更多的关注。等他与陛下有了接触,他自信能让陛下听进去几句治国直言,至少也得让陛下发现他的才华见识,而不是将他困在后宫之中,当真成了个男宠的笑柄。
“可这般行径又与那媚上的奸佞献上女子魅惑君王有什么区别?”阮虞一手掐住自己的眉心,生生掐出一道指甲印来,且更重要的是,“陛下又不是个傻的,估计一眼就看出我是故意的吧?到时候不会降罪于我,甚至迁怒师门吧?”
那可真是出身未捷身先死,还得拖累许多无辜之人了。
“再则说,余招娣就是个乡野村姑,或许光看容貌还好,真与陛下说上两句话,那反差不得让陛下当场吐血?到时候别说笼络陛下的心思,说不定能把陛下气到杀人。”阮虞打了个寒战,如今这位陛下可真真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光是为了给赢家翻案,菜市口可血流成河,下了多少日的雨水冲出来都是血红血红的。
“不行不行,果然不行。”阮虞退却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想了个昏招:“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不生气,就算陛下忍了村丫的没见识,那万一陛下就看上这张脸,然后就宠起来了呢?”
阮虞想想都觉得这事儿比他被打入冷宫还可怕。一个村丫能有什么见识?知道什么百姓生计?怕不是一朝得势忘乎所以,更把陛下往昏君的路上引?
这般想着,阮虞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一个什么烫手的山芋给自己亲手捡回来了啊?现在退货回去还来得及吗?
阮虞掐着手指纠结着,不免庆幸这人被捡来时已经病入膏肓昏迷不醒,让他有时间重新考虑清楚,而不是脑子一热已经想方设法引来陛下的注意了。且听刚刚那宫女的传话,虽然余招娣病情好转,但依旧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说不定——
咳咳!阮虞轻轻锤了锤脑袋。毕竟是一条人命,他可没有盼着余招娣病死归西。皇帝虽然不见他,但冷宫吃喝住行从无亏待,多一个小宫女也不是养不起……
他这边眼神飘忽,为自己一时生出的错误念想深刻检讨。忽而一个人影闯进来,激动的手舞足蹈道:“奇迹啊!阮公子,简直奇迹,那个余招娣!余招娣她!她活啦!”
……
余招娣活过来了。或者说,假死药终于过了药劲儿,赢天青若是不赶紧爬起来吃饭喝水上厕所,她就真得被饿死渴死憋死了。
及阮虞不紧不慢的赶到,看到的便是那个粗鲁的宫女梳洗完毕换了衣裳大口喝粥的模样。阮虞目光凝重的打量过去,虽已经没了那荒唐的想法,仍是忍不住将眼前之人与“那人”一一比较。
记忆中那人打小儿皮肤偏黑,还言之凿凿好男儿大丈夫马革裹尸,就该晒的黑黑的,绝不肯当个小白脸。余招娣是个农家女,皮肤自然不如京中小姐们甚至宫中将养了几年的宫女们细腻,能看出风吹日晒带来的粗糙,却难得的白皙,甚至有几分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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