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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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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看着步惊川——或许此时不该再叫他步惊川,而应该是——东泽。

“你回来了。”东泽说话,岂有他不应的道理,秋白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生怕自己的任何一点神色变化落入对方眼中,“好久不见,东泽。”

第192章 苍生之祸·二十

似乎是因为许久未唤起这个名字,因而有些陌生,眼前那人用着这副崭新的躯壳,头一回用这副壳子唤出这个熟悉的名字。见秋白仍旧站在原地,那人便又轻轻唤了一声:“衍秋。”

这个名字,秋白再熟悉不过,但他的呼吸却因为这声呼唤骤然一滞。他只觉得心跳仿佛都停了一瞬,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在发抖。

然而他的心底里却比自己所想的要平静许多。

东泽的回归是一个定局,他无比清楚这一点。他曾经预想过无数次,东泽回来后的境况,眼下的这个局面,不过是他预想的结果之一。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心中并没有惊讶,相反,他心中平静异常。

只不过是心口有些疼罢了。那疼痛撕心裂肺,愈演愈烈。

因为秋白清楚,他的步惊川,不会再回来了。

他与步惊川相处相知相恋的时光是他偷来的,待到东泽回归,往日的情谊将会在东泽回归之际化为幻影。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如此犹豫。

短短瞬息之间,秋白心头涌过万千思绪。他定了定神,掩去自己面上的异样神色,摆出一副如他往常在那人跟前乖顺的模样,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定定望向眼前那人。

躯壳依旧是那副躯壳。从眉眼到指尖再到衣摆,俱是秋白熟悉的那副模样。就连身上穿着的衣物,也同他们出发前那般,别无二致。

秋白记得,二人前往长衍宗之前,步惊川脱去破碎的旧衣,换上了眼下这身不起眼的粗布灰袍。那灰袍是二人在外时随手买的,极为便宜,因此样式说不上有多精巧,甚至有些碍事。

特别是那衣领,穿上之后还需理顺许久。那还是秋白亲手为步惊川理顺的衣领,如今那衣领依旧服帖,只是这身衣衫与这副躯壳之下,却再不是那人了。

虽然那人仍旧是青年的模样,然而他在见到对方眼神的那一刹那,便知晓,那不是步惊川。

然而,这才是步惊川,或者说,真正的东泽。

东泽静静看他片刻,忽然开口:“你似乎不大高兴。”

“怎么会。”秋白轻轻摇了摇头,道,“欢迎回来,东泽。”

话虽如此,他心底里也不免泛上几分苦涩。眼下他其实并不期盼着东泽回来,然而这也不代表他不欢迎东泽回来,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怅然若失罢了。

步惊川与他,同东泽与他,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二人同样重要,因此当他意识到其中一人已经无法回来后,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他说完这句话,便轻轻阖上眼,仿佛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童,等待着惩戒。

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有步惊川的记忆,更不知道对方在知晓他与监兵关系后,会如何决断。千年前的东泽应当不清楚他是监兵的兽魂,否则,以东泽一贯的行事风格,早就将他送回到监兵跟前,叫他二人融合了。毕竟这世间安稳才是东泽最重视之事,而实力完全恢复的监兵,才是这安稳的最大前提。

他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的取舍……他了解这个人,正如对方了解他。

东泽将星斗大阵看得比谁都重要,东泽连自己都可以为了那星斗大阵牺牲,遑论旁人。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东泽。毕竟他在东泽未恢复记忆之时,擅自答应步惊川的求爱,这对于拒绝过他的东泽来说,这无疑是擅作主张的冒犯。

更何况,秋白如今的名字,亦如此。

秋白其实不叫秋白。秋白不过是他在初次遇到步惊川时,随口胡诌的名字。

他一直以来都有另一个名字,是东泽初次见到他时为他起的名字。

尽管步惊川与东泽同出一源,然而长得却并不是完全相像。秋白从未见过东泽幼时的模样,因此心中还有些放不下心来。他与步惊川相遇之时,他还未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东泽,于是故意借着名字做一次试探。

却未想到,步惊川没有察觉不妥之处,还将这个名字认下了。后来秋白即便想坦白,却又觉得多此一举,于是将此事瞒下了。

他自己清楚,他从未在步惊川跟前提过东泽为自己起的名字,唯有——

“秋白。”东泽抬眸向秋白望来,面上神色似笑非笑,再度启唇,“在北斗星城的遗迹之中,他可是这般唤你的?”

秋白的心整个儿都悬了起来,他有些拿不准东泽的意思——实际上,他从未猜对过东泽的意思,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老实承认道:“……是。”

“秋白,”东泽忽然又唤了一声,毕竟这个名字秋白已经用了四年,极为熟悉,于是下意识地对上了东泽的目光,忽地听东泽发出一声轻笑,“我怎么不知道你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秋白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他未猜对过东泽的想法,可他毕竟与东泽共同生活了百年,自然对对方习惯了如指掌。他清楚,这是东泽要跟他算账的意思。

小时候,他曾闯过祸,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东泽发现时便是这般语气。可如今他犯下的错误,落在东泽眼中,恐怕比他打碎花瓶要严重得多。

秋白低下头,一如幼时在东泽跟前那般乖顺。他不敢辩驳,亦不敢解释什么。

自从他年少时不慎同东泽坦述过自己的心意后,东泽在他心中的地位,便是敬重多过亲近。他只敢压下自己的亲近,生怕自己若是再对东泽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到头来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直到他见到了步惊川。青年一腔热忱,像极了当年的他,况且步惊川顶着一张与东泽越来越像的脸,叫他不由自主地贪恋。他仿佛是陷入了一个幻境,虽然知晓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妄,可却忍不住沉沦。

四年一晃而逝,过得好似一个梦。

修真界的岁月漫长,得道者更是寿数悠长,四年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次长睡、一次闭关的时间。更何况秋白在这世上存在过上千年的时间,这四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可他却开始贪恋起这短短的四年,这四年远比他先前过的更加鲜活。

尽管只是短短的片刻未见,眼前的人顶着的还是步惊川的模样,可秋白却开始想念起了步惊川。

即便他面上神色变化不明显,可东泽毕竟是与他一道生活了百年的人,如何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东泽稍稍加重了语气:“衍秋,这可不是该走神的时候。”

秋白这才猛地回神,惊觉自己在东泽算账的时候竟然走神了。也怪他和步惊川相处的这么些年下来,原本养成的习惯早不知被他抛到了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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