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眼前闪过那张字迹秀媚的字条——【唯愿君心似我心】,原来是写给这位探花郎的。
谢尘忽然回想起,莫妄斋那一晚,小姑娘意识不清时唤的那一句“尘哥哥”。
此时想来,应该是“子辰哥哥”罢。
此间情意如蜜似糖,却偏偏与他无半分干系。
雨后的风微凉中带着潮气吹在身上,谢尘薄薄的眼皮垂下来,遮住眼中的冰冷讥嘲,唇角紧抿着,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哽涩难捱。
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自作多情的滋味。
白歌与裴桓不过待了一刻钟,那小厮便回来了,小招手中拿着红杏刻意丢在园子中的玉佩,贼兮兮的跟在后面对着白歌挤眉弄眼。
“唉呀,戚姑娘,您这玉佩怎么挂在灌木枝上了,幸好小的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哎?裴公子您还在啊?”那小厮正要和白歌邀功,见了她身边的裴桓却疑惑的愣住。
裴桓忙将手中的红木食盒放到地上,正色道:“我忘了出去的路,不好在贵府乱闯,便想着还是等你回来吧。”
那小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白歌。
白歌忙让小招掏出块儿碎银子递给他,道:“多亏你帮我把佩玉找回来,我便不耽误你送客人了。”
那小厮见了银子立马眉开眼笑,也懒得想其他,便只带着裴桓往外走。
裴桓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身望了一眼,游廊下,少女俯身提起了地上的食盒,纤细的腰肢弯成优美的弧线,随即站起身时,又是挺直的腰背,显得亭亭玉立。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少女也看了过来,朝他调皮的挥了挥手,浅荷色的袖口略松褪到小臂处,熟悉的玉镯在细弱的腕子上晃荡着。
裴桓似是被安抚了一般,转回身跟着小厮往谢府外走,一颗心回落到他该有的位置,以安定的,熟悉的,缓缓的频率跳动。
白歌看着那个清瘦的靛蓝色的身影远去,心中忽然就有些空落落的。
她将食盒塞到小招手中,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小招有些不解:“姑娘,你怎么见到了裴公子反而不开心了,是不是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白歌见小丫鬟愤愤不平的模样,转头哭笑不得的道:“你瞎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到母亲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有些烦闷罢了。”
小招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正要说些什么,却看着前方忽然闭上了嘴巴。
白歌见状转头看去,却见谢尘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瞧不太清神色,只是似乎在打量自己。
自那日谢老夫人寿宴时远远见了一次,这些日子白歌在谢府就不曾见过谢尘了,这会儿既然见到了,按礼数,怎么也得上前问候一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谢尘三四步的距离,矮身福了一礼。
“见过姐夫。”
谢尘凝视着她,容色淡漠的问:“怎么在这?”
白歌顿时心一提,也不知这人刚刚看没看见她和裴桓在一起,只好重复自己刚刚瞎编出来的那套说辞应付道:“大姐姐新做了些点心,让我去取来,不想半道被树枝刮掉了佩玉,幸好找到了。”
“是么?”谢尘低声问了一句,冰凉的视线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扫过,腰间空荡荡的一览无余,接着又看向她身后丫鬟手上的食盒。
“正是如此,还多亏了一个小厮帮忙。”白歌一脸认真的点着头。
“点心是夫人新做的?”谢尘又问道。
白歌被他跳跃式的问话弄得有些懵,愣了一下才答道:“啊,是啊。”
心中却暗骂一声,这点心哪是什么戚白玉新做的,不过是她随意从房间里拿了两碟子昨日晚膳时吃剩下的。
却不想谢尘道:“那正好,我有些饿了,你送到莫妄斋来,我尝尝。”
说着,转身便往莫妄斋走,只留下白歌看着他的高大背影欲哭无泪,有苦难言。
一路跟着谢尘来到了莫妄斋,白歌有些别扭的将食盒放到桌上,正想赶紧告辞离去,就听谢尘道:“李滨,给戚姑娘上盏茶。”
她抬头望过去,却见谢尘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低头看着那食盒淡淡道:“刚到的明前碧螺春,配你送来的这点心正好。”
白歌只好将那食盒中的两碟点心取了出来,一碟杏仁酥,一碟白玉红豆卷。
只见那白玉红豆卷糯白的饼皮边上干的有些发硬,谢尘扫了一眼,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被那又干又硬的口感堵在喉头,正想冷笑一声,却又被噎住,只能先灌了口茶将点心顺下去。
他绷着下颌看向白歌,将那碟子红豆卷推过去道:“大老远的往回拎,看来是爱吃的很,配着这茶,多吃点吧。”
白歌盯着那一碟的隔夜的点心,又看了谢尘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见他脸色算不上好,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实在干的不行就拿那稀有珍贵的明前春茶往下顺。
谢尘看着小姑娘辛苦的把两碟点心都吃个干净,这才慢悠悠的又给自己续了盏茶,道:“上次的棋局,可想出解法了。”
白歌灌了一肚子的点心和茶水,涨的难受,一听谢尘说起这个,却提起了些许精神。
“算是找了个漏洞出来,不过也是我自己的浅见而已。”
谢尘抬眉看了她一眼,走到棋桌前,道:“那来试试。”
白歌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研究谢尘那日的棋路好些遍,自觉有了些心得,正愁不知怎么验证,当即也没犹豫就应下来。
谁知这一局,却比上次那一局棋结束的快了太多。
不出半个时辰,白歌已是被谢尘凌厉的攻势杀得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只觉这与之前那盘棋时候谢尘的棋路完全不一样。
这般狠辣果决,没一点拖泥带水,甚至不见了那种机心的算计,只剩锐利无匹的杀伐之气,令人无从招架。
这真是一个人的棋路么,白歌顿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笼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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