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赵婳心有余悸, 捂住心口恍惚一阵, 倏地一道影子投下,她警觉地抬起头, 目光移向那边,原本一动不动立在月光下的皇帝蹲身欲将地上的宣纸拾起,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时,他闪了闪,低头避开。
方才一阵挣扎,那张宣纸一角至今还被赵婳踩在脚下,霍澹瘦长的手指捻了一角,迟迟没有动作。赵婳右脚挪开,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看他,侧着身子扶上假山起身。
宣纸中间踩出个小洞来,霍澹拍干净纸上的尘土,折好放进怀中。
霍澹视线被赵婳脖颈上的一抹红印惹得不快,他唇瓣翕张,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两手不由攥拳。
赵婳不吐不快,斗胆问他,“这种症状皇上持续了多久?”
前刻人模人样,后刻疯批一样。
“什么?”霍澹不解,不明所以。
沉默片刻,赵婳抿唇,将所有哀怨化作一声叹息,“没事。”
就当她今日倒霉,被疯狗咬了一口。
霍澹别扭一阵,还是给她道歉了,“抱歉,朕……今晚失态。”
是他太敏.感了,那个在杏林明艳的少女,怎会跟她一样,做出如此阴暗之事。
回到最初的问题,赵婳答道:“臣女为何进宫,皇上应是知道的。宫中相逢,臣女便给了皇上一封信。”
霍澹明白,道:“那事,朕已命姜子真暗中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给你一个交代,你不必担心。”
赵婳摆手,“皇上搞错了情况。皇上命姜少卿调查渝州刺史不是为了臣女,是还逝者一个公道,也是给百姓一个交代,乃是皇上应做的。”
霍澹苦涩一笑,个中无奈只有自己清楚。
“朕确实不是个好皇帝,这么些年放任尸位素餐的官吏为所欲为。朕明知道哪些官员有异心,但就是没有及时处置他们,朕愧对百姓。”
月华如练,洒在霍澹身上,他整个人显得孤零零的,“不过,现在机会来了,登津河廊桥塌就是一个契机,朕筹谋多年的计划终于要见成效了。”
霍澹望向赵婳,“赵姑娘聪慧勇敢,能毫发无伤从丞相府逃出来,令朕佩服。不知赵姑娘可愿意与朕一起,你我联手除去皇城里的奸佞小人?”
光靠他一人,不知何时才能除掉严庆和许家的势力。
御花园池塘中的蛙声一阵接着一阵,乐此不疲。
思索片刻,赵婳抬手,掌心举在空中,“成交。”
“成交。”
霍澹与她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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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姜子真一番哄骗,本以为纪永升松口了,会把同党渝州刺史曹冀供出来,没想到此人不是个善茬,跟他绕着弯子,对修建廊桥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把罪责统统推到下属工部员外郎身上去,任凭姜真怎么说也绝不更改口供。
“工部员外郎利欲熏心,竟在我眼窝子底下做这违法的勾当!我有不查之罪!”
纪永升此话反反复复说,气得姜子真想穿进铁牢去揍他一顿。
多问无益,姜子真放弃了。
指腹反复捻着一根稻草杆,姜子真一声轻笑,“纪尚书,枉自你入朝二十余年,原来你也会给他人做嫁衣。”
纪永升颓丧地坐在稻草铺的席子上,陷入沉默。
他岂会不知?
他落入这副天地,实属无奈啊。许湛以他妻儿性命相要挟,答应会保他妻儿无恙。
以一命换纪家香火,也算值得。
见他嘴硬不肯说,姜子真起身欲走,手搭在铁牢杆上,视线移到纪永升身后藏着的一叠糕点上。
“纪大人,尊夫人做的糕点味道如何?给我也尝尝呗。”
纪永升目光闪了闪,手掌向后下意识遮掩住,姜子真轻笑,道:“纪大人身处异处,又如何能保尊夫人和令公子安危?纪大人救人心切,却成了那人拿捏你的筹码,着实不划算。”
“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有一次,现在坦白和往后承认的结局完全不一样,纪大人想清楚。”
姜子真整理整理官袍,留了些时间给纪永升动摇,直到纪永升面露纠结时,他才又道:“渝州那边的事情,纪尚书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
纪永升一愣,彻底跌坐在草席上,手脚上的铐镣发出清脆的响动。
他望天长叹,不甘中夹杂着些许恨意,“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啊!”
“谁?”姜子真逼问道。
纪永升笑了笑,“渝州刺史每半年都会给一些京中官员送特产,官场中这本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情,但是箱子里送的东西却是们大学问。渝州那边一向是我在联系……”
说着说着,纪永升突然面色不佳,五脏六腑仿佛在撕扯一般,痛得他拧眉握住胸口。
他缓了缓,忍住痛意,“我们打着赠礼和回赠的幌子,一直在传递消息。纪府书房放书画的瓷缸中有这些年的往来书信……”
话未说完,纪永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姜子真惊惶,急忙叫来狱卒,可等牢门打开后为时已晚。
纪永升没了鼻息,腥甜的血味弥散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牢房中。
“仵作!速叫仵作过来验尸!”姜子真心下一凝,凛利的目光挪到那盘染了点点血迹的糕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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