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扈大娘察言观色,笑呵呵道:“小谢啊,你也别嫌少。你看看,大娘给你的三床新棉被可都是今年新絮的,厚实着呢。衣裳也是新做的还没上身的,粮食是大娘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大米,还有那鸡蛋,你是不知道,如今天气冷了,鸡都惰得慌,连蛋都不爱生了。还有你家这桌椅门窗啥的,修下来也是要花不少钱的。你看看你这屋子,刚开始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要不是大娘一家帮你收拾,你们兄妹三个今晚睡都没法睡。咱们以后乡里乡亲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大娘,大娘能帮就一定帮。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家去了啊。”
谢霁庭险些被她给说懵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再找钱给他。
哪怕他心里很清楚,那粒金锞子买下这些东西后,还有不少富余。但以他的修养,他实在说不出让她再找些钱给他的话。毕竟她们一家今日确实帮了他许多。
谢霁庭于是把路让开,客气地送了他们离开。
扈大娘一家四口回家后,扈珍儿见她娘满脸喜色,忍不住道:“娘,您也太黑心了些,谢大哥那粒金锞子买咱家那些东西,最起码还能剩二两银子,您竟然就找了他十几文钱!”
扈大娘顿时生气了:“你这个死丫头,胳膊肘儿怎么净往外拐呢?咱们一家在那儿帮他收拾屋子修补门窗的忙活了半天,怎么就不能收点辛苦费了?还有,你才刚认识人半天时间不到,就谢大哥谢大哥的叫上了?”
扈珍儿脸色微红,起先她看谢大哥满脸脏污,也有些嫌弃,可后来收拾屋子时,谢大哥擦了把汗,露出了半边真容,她险些就看呆了。那般俊美的容貌,再加上那一身矜贵的气度,足以说明,谢大哥被流放前肯定是个贵公子。若她能嫁与他,而不是嫁给村里那些糙汉子,那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扈大娘见女儿一脸思春模样,便懒得搭理她,只扭头交待儿子扈才宝:“那小谢一出手就是一粒金锞子,指定还有不少身家。他初来乍到,得添置不少东西。明儿你带他到镇上去转转,也好再挣些辛苦费。”
扈才宝嘿嘿一笑:“您就放心吧,明儿我准给您再挣一粒金锞子回来。”
一旁扈家家主扈德民抽着烟袋,插了句嘴:“也别做得太过分了,万一是个有来头的,就麻烦了。”
“嗐,爹您就别瞎操心了,他要是真有什么大来头,还能被发配到咱这地界儿上来?”扈才宝很是不以为意,又道:“再说了,对他们那样的公子哥儿来说,几粒金锞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扈德民敲了敲烟袋,没再说话。
这厢,谢霁庭看天色晚了,便尝试着煮了一锅青菜粥,虽然青菜煮得发黄了,粥也有些煮糊了,但他们兄妹三人一路流放,现在正是困顿饥饿之时,便将就着一人喝了一碗。又烧了两大锅水,好好洗了个澡,换上新衣衫,才各回房间睡了。
谢馨如睡的是左侧侧屋的土炕,谢鹏锐睡的是右侧侧屋的床,谢霁庭则用拆下来的破旧门板在右侧侧屋里拼了个铺板,铺上稻草,再垫上棉被,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用作盖被。
头顶是简陋的茅草屋顶,身下是微硌发硬的地铺,耳边是二弟的呼噜声,鼻间是沾染了泥土的稻草气味,此种经历,谢霁庭此生从未有过。
此时此刻,他很疲惫,他知道自己急需好好睡一觉来恢复体力,可他却久久无法入睡。
窗外月光洒进一片银霜,透过窗户纸,映射出一块块银斑,乍一看去,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桃花,那一朵朵桃花汇聚到一起,竟变成了一个灰衣褐裙的明艳女子。
谢霁庭一时间竟不知这是睹物思人,还是因人幻物。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会再见到她,还是在他流放边关处境极为窘迫时见到的她。
他亏欠她良多,理应好好弥补她。只是他如今这境地,自身也难保,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是离她远远的,不给她带去任何麻烦……
村长家,被误认为是村长儿子的郑方,也就是韩峻的手下,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谢霁庭过来替他二弟出头。
老大吩咐他过来给谢霁庭一个教训,他心想着,自己也是有原则的人,不能随意打人,便故意让村长给谢霁庭分了一间不能住人的破草屋。对于这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而言,定然接受不了。
等他过来找村长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揍他一顿了。可没曾想,来的不是谢霁庭,而是他的二弟谢鹏锐。
没办法,他只好先把谢鹏锐狠狠揍了一顿,想着等谢鹏锐回去,谢霁庭看到弟弟被人打成这样,肯定会过来大闹一场,到时候他就能完成老大的嘱咐了。
可他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谢霁庭过来。
他想,谢霁庭之所以不过来,要么是他和他弟弟感情不咋地,要么是他心性过人,能忍。
不管是哪个原因,今日都教训不成谢霁庭那厮了,只能先回去跟老大告声罪,改日再另想法子。反正谢霁庭迟早要到军营服役,到时候还怕拿不到他的错处么?
第12章 第十二章
翌日一早,谢霁庭将昨晚剩的粥热了热,三人将就着当早餐了。
刚喝完粥,扈才宝就过来了,说要带他们去镇上逛逛。
谢霁庭身上只剩十三个铜钱,确实需要找个活计挣些银钱,好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还要给三妹请个大夫看看。
于是,他带着谢鹏锐和扈才宝一起去了镇上,临走前托扈大娘帮着照看下谢馨如。她脚下有伤,不能走远路了。
从双坪村到雁归镇,三人走了约莫两刻钟。
眼瞅着快到镇上了,谢鹏锐忍不住问扈才宝:“这镇上有没有什么豆腐西施包子美人啥的?”
谢鹏锐对流放到这犄角嘎达的雁归镇已经认命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自然要找些乐趣。小镇也有小镇的好处嘛,市井之间大美人没有,小美人总是有的,说不定还更有风趣些。
扈才宝听了嘿嘿一笑:“豆腐西施当然是有的,呐,就前面右手边第二间铺子就是卖豆腐的,那家店的老板外号就是豆腐西施。”
谢鹏锐一听眼睛一亮,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正准备一甩头发给里面的豆腐西施留个绝美的初印象,就见一个又黑又胖的男人冲他龇牙一笑:“客官,是来两块豆腐还是来两张豆腐皮?”
谢鹏锐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连着退了好几步,一扭头,就见扈才宝笑得极为猥琐,忍不住低声指责道:“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老板又黑又胖又丑,最关键还是个男人,你怎么能骗我说他是豆腐西施?”
扈才宝摊了摊手表示无辜:“谢二哥,我可没骗你,这老板的外号确实是豆腐西施,不过,不是为了夸他漂亮,而是相反的意思。”
谢鹏锐一时哑口无言,只好继续问道:“那有没有真的名副其实的包子美人的那种小美人?”
“这,包子美人没有,不过卖馄饨的小美人儿倒是有一个。”扈才宝答。
“这小美人儿在哪儿呢?”谢鹏锐心急地问。
“就在豆腐铺子对面,那间馄饨铺子的老板就是。”扈才宝指了指左边的那家馄饨铺。
谢鹏锐汲取教训,缓步走到馄饨铺前,见前面有人排着队呢,便探头往里看了眼,只见一名小家碧玉的小美人儿正在煮馄饨,一边煮一边笑着对着旁边的空气说:“相公,快帮着收钱啊,一碗馄饨七文钱,别收错了啊。”
谢鹏锐愣了愣,是他眼花了没看到她旁边有人还是?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却还是没看到那小美人儿旁边有什么人。
偏偏前边排队的人却丝毫不惊讶,自觉地数了七文钱放到案上的碗里。
这时,里边那小美人儿又说话了:“相公,妾有些热,快帮妾擦擦汗。”说完,她竟自己抬起袖子擦了汗。
擦完又娇滴滴地说了句:“谢谢相公!相公真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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