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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第十五夜:破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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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向西,从北京奔向青海,终于缓缓在格尔木停下。

高原的夏天,晴天时万里无云。高海拔地区稀薄的空气让太阳光毫无保留地晒在人身上。独自一人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的林瑾,浑身像被镀了一层金边,闪着细微又明媚的光。

她来得太急,没买到卧铺的票,甚至连普通的坐席都没有,两天一夜的时间全然在车厢的衔接处度过。

昨夜没有睡好,现在的她蓬头垢面,身体和精神都不算好。浑浑噩噩的一口气被想见到陆为的欲望吊起来,倒也无惧于头顶的烈日。

此时正值午餐的饭点,广场上买玉米、馒头和盒饭的小摊贩们生意还不错,而兜售车票的黄牛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边吃着饭,一边闲侃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林瑾从他们身边走过,恍惚间从他们那儿听见了陆为和马阿大的名字。

她转头看去一眼,那群黄牛们又纷纷闭上了嘴缄口不言,大概是所说的话题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瑾没有过多驻足,只往外走去。几十个小时的车程上,她只吃了两个馒头,空空荡荡的肚子有些撑不住,她想,自己需要吃点东西来支撑着自己的体力。摊贩售卖的玉米馒头固然能充饥,但她更想吃点带汤水的东西。

短别格尔木几个月,除了气象的变化,火车站附近这一带跟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林瑾正想着汤水,就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抬头看去,是那家陆为带着她在格尔木兜圈子时见到过的藏面馆。那时候两次路过它,也没让他停下车尝一尝。此时再路过,她走进了那家面馆。

面馆食客满满,林瑾一个人来,跟一伙本地人拼了桌。

小小的面馆上下只有一对夫妻在经营,等面需要一段时间。林瑾用桌上的水壶倒了杯热茶喝,就听见拼桌的那几个本地人用藏语聊起了天。

“总算被抓了,都多少年了,每年都说一定抓住他们,可就是怎么都抓不住。”

“也是想不到,这么有名的老板,竟然不是在可可西里被抓住的。”

“听说巡山队那帮人来了好几个,他们老大受了伤,他们来把人接回去。”

林瑾啜着热茶,一双水亮亮的眼睛沾染了些许热茶的湿气。这些人话语中的指向性太明显,可可西里和巡山队,说了很多年都要抓住的人,那应该就是陆为的野牦牛队和马阿大那伙人。

马阿大被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巡山队的老大受了伤,又是怎么回事?

陆为回到青海也不过才三天时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连路来的黄牛和路人,都探讨着新鲜的见闻。

林瑾想得知更多的细节,然而那几人话尚未说尽,老板便将面端了上来。她的面紧随其后出现在了面前。这件尚未讨论完的事,在她心里留了个问号。

吃完了面,林瑾朝着当初陆为带她去过的那家“昆仑宾馆”的方向走。当时陆为就告诉过她,宾馆的张老板是多吉的姐夫,也是巡山队的自己人。关于陆为和巡山队的事,问张老板应该会有个结果。

她依稀记得路,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昆仑宾馆的招牌出现在了眼前。

这家旅馆里只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见到林瑾进来,她站起来招呼:“姐姐,不好意思,我们家今天不营业。你往前边走走,那里有别的旅馆能住。”

林瑾看了一眼宾馆楼梯上的封条,问她:“你是老张的女儿吗?”

小姑娘点点头,林瑾又问:“你爸爸呢?”

小姑娘说道:“我爸爸去公安局做笔录去了。姐姐,你不知道吧。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在我家的宾馆被抓了。虽然这几天做不了生意,但那个人被抓了呢!”

林瑾对她微微一笑:“那你知道公安局在哪里吗?”

“很近的!”小姑娘兴奋地从柜台里跳出来,跑到门口给林瑾指路,“你从这里过去,前面再前面的那个路口往左边拐,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好,谢谢你。”

林瑾出了门,照着她说的路朝公安局走去。一路几十个小时过来,她知道,此刻的她离这一趟行程的目的地近在咫尺。

她又一次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只为找一个答案。

拐过一道弯,公安局果然就在视线的那一端。公安局门口停着警车,也停了好几辆吉普车和越野车。有一辆车的车牌,林瑾曾在巡山队的保护站前见到过。另几辆车的牌照很陌生,但车型比起巡山队的那一辆,显然更新且更昂贵。

门卫拦住了林瑾,问她有什么事。

林瑾说:“大叔,我想请问一下,前几天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马阿大的人被抓了?”

门卫摆摆手:“谁被抓了,我不清楚的。姑娘,你要是找人,有没有认识的警察。我帮你打电话。”

这是在格尔木,林瑾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宾馆的老张。她没法联系某个具体的警察,便想着在这里等着老张看看。他来做笔录,那也总有出来的时候。等他出来了,或许就能问一问。

太阳很大,门卫见她等在门口,好心邀她进了能遮阴的岗位亭里小坐。

大叔还算热情,给她倒了热水,怕她无聊,又与她闲侃。

“姑娘,你是来找谁的?阿爸?”

林瑾摇摇头:“不是。我来找我男人。”

“他被抓进里头了?”

林瑾依然摇摇头:“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一边等着,一边喝着热水。等了没一会儿,果然看见几个人从公安局里出来。

她从岗亭透明的玻璃里望过去,那几人之中不仅有着昆仑宾馆的老张,也有曾在保护站有过几面之缘的藏族小伙多吉。还有一个汉族人,林瑾记得也是巡山队的。

她放下水杯,跟大爷匆匆道了声谢就快步走了出去,在他们上吉普车前,开口叫住他们:“多吉!”

在藏区,一块砖头掉下来就能砸中三个多吉。但眼前的多吉就此一个,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诧异地转过头,就瞧见了一个白皙娇小的姑娘,一身的学生气,和这里的粗犷格格不入。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多吉就认出了她。

“啊!你是北京来的,找哥哥的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林瑾点点头,走上前去,直说出来意:“我是来找陆队长的,他跟你们在一起吗?”

多吉惊奇地挠挠头:“找队长?诶?你听说了?这消息这么快都传到北京了吗?”

“什么消息?”

“马阿大被队长抓了呀!”多吉笑起来,指了指公安局里头的方向,“就在里面关着呢。北京已经知道了吗?”

他的笑一贯都极具感染力,林瑾一看,便也微微笑了起来:“马阿大被抓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队长回来的那一天。那天队长和尼玛一块儿,把马阿大骗去了姐夫的宾馆,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多吉乐乐呵呵的,连带着一旁的老张也乐乐呵呵的。

“那陆队长,他现在也在公安局里吗?”

多吉摇头:“没呢。队长受了点伤,在医院呢。诶,你找队长的话,我们正好要去医院看看队长。要不然一起?”

林瑾含笑点点头,坐上了多吉的车。

坐上了车,她才想起来,这辆车便是她刚到保护站,陆为让多吉送她离开时的那一辆车。那时,若非这车的火花塞坏了,估计陆为也下不了亲自带她进去找哥哥的决心。

此时此刻,车还是这一辆车,然而境地全然不同。她和陆为早已不是陌路人,而巡山队有了她寄来的钱,将该修缮的车都修缮了一遍。如今他们还抓到了如今可可西里最大的盗猎分子,让可可西里迎来了短暂的可供喘息的太平。

多吉常年在可可西里开惯了车,车技野蛮,方向盘猛地转,油门呜呜地踩,很快飙到了医院门口。

陆为送来医院时在急诊室,手术过后进了住院部。昨天多吉来看过他一回,今天已经熟门熟路,带着林瑾和老张上了楼。

站在病房门前,林瑾的脚步停了停。

她拉正了自己的领口,摘了头上的皮筋,重新绑了绑头发。

分别的时候,陆为让她好好生活。这是她答应了他的事,她不能食言。生活的好坏或许不只流于表面,但她想以更好的样子出现在陆为面前。

怕里头的护士在做一些私密的检查,多吉久违地礼貌起来,敲了敲门再推门进去。

里头果然有个护士,正在为患者测量体温。瞧见几人进门,护士有些意外:“你们找谁?”

“13床的陆为。他人呢?”

护士瞧了眼13床空空如也的病床,皱着眉说道:“他早上就出院了,你们不知道吗?李医生让他静躺七天,这才几天呢,你们做亲友的也不劝一劝。枪伤是那么好养的吗。”

“出院了?”多吉略有些尴尬,转头看了林瑾一眼,又看看护士,“不好意思啊,那我们这就走。”

三人从哪里上的楼,又从哪里下去。到了楼下的小卖部,多吉掏枚硬币打了个电话。

林瑾站在半下午的太阳下,仰面看了一会儿蓝蓝的天。一朵云都看不见,这天气好极了。

多吉电话结束,叫住林瑾,把她从对蓝天的欣赏之中拉回。

“队长应该是被尼玛接回保护站了。队长就是这样,离开可可西里一天都难受。这回在北京那么多日子,又在格尔木呆了几天,肯定早就想回可可西里去了。”

林瑾笑笑,陆为那个人的确是这样,一心挂念的,都是那片圣洁的土地。

“那没事。知道他没事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啊?我把姐夫送回宾馆就要回保护站。你要见队长,不如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火车站就好。快开学了,我也该回北京去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在这里,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答案。

她的人生总是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就像从光明步入黑暗,一切属于她的光亮都在远去。可有一个来自可可西里的男人,在她昏暗无边的孤独之中挑起了一盏灯。

陆为还活着。

她的灯火依然明亮璀璨。

多吉犹豫了片刻,想着格尔木也算是城市,林瑾就算一个人也还算安全,且这里距离火车站也不是很远,便同意了她的话,带着老张上了车,和林瑾告别。

她望着他们的车远走,想起自己忘了交代多吉一句,别告诉陆为自己来过。他在可可西里,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既然他平安无恙,也就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跨过半个中国来到这里,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上,就匆匆离开。

不过没交代也就没交代吧,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执念。

离开了医院一带,她找路边的小摊贩问了问路,摸清了火车站的方向,慢悠悠地朝回走。

马阿大被抓了,陆为安然地出了院,好消息突然接连击中了林瑾那颗习惯了把事情往坏处想的心。此刻的她是无比放松的,走在格尔木的街头,内心竟然诞生出了一种安宁的归属感。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街道宽宽窄窄,她的目光随意流转,一路上边走边看,偶然间瞧见了路边一个小店面,挂着邮局的招牌。

格尔木的邮局,林瑾不可谓不熟悉。以前哥哥会来这里给她寄信,上一次从可可西里回到北京后,她将钱从北京也是汇到了这里。只不过她当初以为,所有的邮局都会像北京的邮局那样亮堂宽敞,却不想它也可以是这样的模样。

窄小的一间门面上只挂着一块褪了色的布招牌,门口的邮筒挂着生锈的锁,上头沾着灰尘和鸟类的粪便,投递口却是干干净净,里头装满了人们要寄出的书信,满是关心与挂念。

林瑾站在那间门面前,仰头看着它的招牌。一些过往的回忆,或甜蜜或失落,交杂着向她涌来。过于丰富的情感充斥了她的信,让她没察觉到,那小小的门口里走出了个人。

门太小了,两个人交错不开。

那人无意间与林瑾的半边身子相碰,一句“抱歉”含在嘴里,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骤然失语。

林瑾抬起眼眸,无意地一瞥,却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高大,强壮。细密的胡茬爬在他的下颌,而凌厉的目光里装着一个完整的她。

这是陆为,是她来找的男人。

在这里见到她,陆为的诧异绝不逊色于她。几天前告别的时候,他总以为下一次见面会在遥远的将来,却不想只是几日的时光,老天爷就将她再一次送至他的面前。

他刚刚才寄出了一封给她的信,告诉她马阿大被自己抓了,想将喜悦分享给远在北京的她。

却不想走出邮局,却见到了他这几日在病床上朝思暮想的人。

四目相对,视线与视线交融,没有人说话。他与她之间似乎也不必说话,就只是这样看着彼此,所有的思念和心意,便已如暖流,注入彼此心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短暂地停驻,不知过了多久,林瑾忽然感受到了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陆为紧紧抱着她。抱着他在生死一线时,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林瑾。抱着让他的思念一次次飘向遥远的首都的林瑾。抱着同他一起,历经一场苦旅、穿越了整个可可西里的林瑾。

他知道,她出现在这里,是来找他的。

林瑾对死生有着天赋般的灵性,感受到他刚经历了一场死生较量,她便来到了这里。

在他的怀里,林瑾微微用力,挣扎出了一点空间,仰着头问他:“他们说你中了枪伤,在哪里?”

陆为轻笑一声,低头看看她的脸,又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脸都晒红了。车上说吧。”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刚才林瑾只看着路边的邮局,竟然也没察觉到路上一辆偌大的吉普车停着,现在一看,才发觉它扎眼得很。陆为揽着她坐上了副驾驶座,自己绕回一边上了车。

夏日炎炎,并非当初的冰天雪地,吉普车的火一点就着,陆为把着方向盘,将车开出了这条小道。

时隔几个月再次坐在这辆熟悉的车上,这车里依然弥漫着当初的那股来自于旷野的腥味。副驾驶的车座上还铺着她那时没有带走的皮毛垫子,夏天坐在上头太热了些,却也柔软得很。

车行驶在格尔木的街头,这场景,像极了第一次在格尔木告别的那一回。

林瑾忽然笑了笑,眼睛眯眯地,看向陆为。

陆为也带着笑意:“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就上了你的车。”

“上了我的车,就没后悔药吃了。”

陆为一脚油门下去, 林瑾笑容更甚。多吉不愧是陆为一手带出来的人,他那野蛮的车技恐怕也是学了陆为的风格路数。也可见当初陆为带着她在城里兜圈子的时候,是多么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车开了很久。

林瑾时不时浅笑着看身边人一眼,又在他转头要跟她对视时转走目光。她温柔的笑在陆为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勾着,把他那些恶念又勾起来。

才分别几天,当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时,陆为才发觉,自己真是想她想得不行。

城区渐渐落在了后视镜中,窗外的景色逐渐荒芜,车子停在了一处四周见不着人的地界。手刹一拉,车门落锁,发动机嗡嗡的声音渐渐消失,耳边只有开了条缝的窗子外,传来的呼啸风声。

“晒不到太阳了。”林瑾转头看向他,“你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陆为玩味地问道:“这么远过来,你是来问这个的?”

“是的。”

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就是感受到了他身处危险,才过来一趟。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自然想问一问,他身上所受的伤到底怎样了。

刚才在医院,听到护士说他受的是枪伤,她的心是实在抽紧了一阵的。

陆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手顺势向下,摸上了她的脸颊,又覆盖上她的脖颈。他粗糙的手掌给她带来的熟悉的触觉,一股酥麻从皮肤直抵大脑皮层。

他的声音显而易见地低沉,眸子锁在她的唇上,轻语:“那些一会儿再说。”

不及林瑾闭上眼睛,他滚烫的温度便向她袭来。温柔二字从来与陆为无关,他探过身子亲吻她,便带着明显的侵略意味。双唇相接,但也远不止是双唇相接。过浓的情欲都酝酿在这场纠缠之中,齿关的崩溃便是林瑾缴械的第一步。

紧随其后的,是陆为掌心的用力。窒息感让她的脸涨红了起来,不自觉地嘤咛出声来。

他依然爱听她在情动时因疼痛而发出的呜咽,微弱又婉转,但也饱含着她对他从头至尾的信任。她将她最脆弱之处交付他手,而两人共同在唇舌交欢中体会死生与情趣。

他另一只手也不安分,从林瑾的衣裳里钻进去,很快把持了一处柔软。

林瑾浑身越来越燥热,对他的渴求越来越多,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陆为当即会意,手从她腰上一揽,将她整个人抱过了中控台,放在自己腿上。

林瑾后背无意识地拱起,蹭到了背后的喇叭。好在这荒郊野岭之地空无人烟,两人也无所谓这一声脆响。倒是陆为怕她硌着疼了,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将她更揽向自己。

纠缠从唇上演化到了身上,林瑾蹭了蹭他,他早已高高耸起。

陆为的欲火被她勾得几乎要烧身,她也明了当下的情况,两手替他脱着上下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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