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74.踯躅(2 / 2)

加入书签

而苹州这处,更是十分微妙。

苹州属怀王封地,怀王本人秘密往封地去,传递给旁人的讯息,便是他等不及,要出手了。

无论是长公主,还是皇帝,都更愿意先下手为强。

但谢承思的本意,却一直是徐徐图之,攻心为上,名正言顺地从父亲那里讨来太子之位。

既是为全父子亲情,也是不想损耗太多。

但他现在忍不住了。

他们要出手便出手吧,不是没有化解的法子。

他就是想去苹州。

想立刻踏上苹州的土地。

马车行驶到苹州城门口时,谢承思没来由地有些胆怯。

一路上,饶是他聪明绝顶,也要预想许多面对降香的场景。

是扮成他们初识时,那个英俊倜傥,光彩照人的郎君,让她为他的容色倾倒?

还是展现出虚弱狼狈,博得她的一丝丝同情,或者怜悯?他知道,她心软,随便对什么人,都会心软。

要不然,索性以亲王之尊,压着她来见他,将她看管起来,再不让她走?

不,不行,不能这样!尖锐的啸声几乎要刺破他的脑海。

那日山道上,降香血淋淋的脖子又浮现在眼前。

她好像在他身子里植了什么机关,一旦他忍不住,有了将她抢回来,绑在身边的念头,这副画面便会骤然出现。

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惨烈。

第一次还是当时的回忆。

到了后来,伤口越来越大,血越流越多,头颅与身子连着的地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

要一遍遍地提醒他,陋习难改。

谢承思的小腿又开始刺痛了。

他扶着腿,慢慢地倚靠在车厢上。

他不要见她了,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他连这几年以来,探子报来的消息,都不敢拆开。

怎么敢见她?

谢承思苦笑。

只是入夜后,谢承思还是忍不住,坐在墙头上,等降香回家。

他将降香家右边的宅子买了下来,两家共用一道院墙。

夜色之下,朦朦树影交错,掩住了谢承思的身影。

而一对琥珀色的眼珠,依然明亮。

他看见,降香踩着戌时的最后一刻,才进了门。太晚了!明日早晨丑时又要走,怎么睡得够!肯定是她不会偷懒,又替别人干活!她总是这样。她总是吃亏!

她的钥匙装在荷包里。荷包是藕色的。她不爱艳丽的颜色,但他知道她知道他喜欢。

锁太差了!锁心定然锈蚀了,扭转时又卡又涩。该换一个。否则会招贼惦记!

门也差,咯吱咯吱地响,木板上还有缝隙,他一脚就能踹破!

院子种了花。她侍弄花草的的时候会低下头,露出脖颈后的一小片肌肤,捏起来很软。耳垂上缀着的耳坠,会微微地摇动,就像她坐在他身上时一般。

额头和鬓角会凝出细小的汗珠,也像她坐在他身上时一般。

脸颊应该变得红扑扑了。他最爱她红扑扑的脸颊。

不过,若她当真坐在他身上,他的心爱之物,或许又变成旁的了。谁又说得准?

她的颈间系着汗巾,看不见她颈前的样子。

她用剑划伤自己的地方,不知愈合得如何?没有玉容膏,是否会留疤?

谢承思将自己的左手悄悄背在身后。

手指攥成了拳,遮住了一道直贯手心的疤痕,里边的新肉挤了出来,丑陋而扭曲。

他自己竟没用玉容膏。

她进了屋,屋里点了灯,灯下有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不大,水声停了,灯也灭了。

她睡了。谢承思想。

睡下了会想些什么?会像他一样睡不好吗?还是离开他便好了?

会想到他吗?会梦到他吗?

若有,会想念他?还是依然憎恶他?

是否埋怨他,或是厌烦他,明明离开了,却阴魂不散,入梦打搅?

他恨不得要跳下墙头,跑到降香面前求证。

但他没有。他畏缩了。

看看就好。

谢承思只知道,降香会入他的梦。

都不是什么好梦。

但有朝一日,她如果问起,他会笃定地说,都是美梦,都是他们在苹州时的旧事。

“殿下。”有人站在墙下轻声唤。

是缬草:“京中来信。”

谢承思向降香的屋子看了最后一眼,里面仍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跃下墙头,接了缬草手中捧着的信,拆开略微瞟过,不禁皱起了眉头。

“进去详说。”他对缬草摆摆手,“余人皆来。”

“是。”缬草抱拳应。

月上中天,城中皆寂。

各处的街道上,只有更夫敲响的更鼓声,在阒静无人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声传十里。

而降香的右邻却在深夜亮起了灯。

彻夜不熄。

直亮到五更天。

降香出门时,还有些奇怪。

邻居怎么这时候亮着灯?她记得,他们在外坊做生意,这时早该出发,在坊门口候着开门的晨钟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