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老奴在这里看守了三十余年,期间有五位陆家女眷曾被关在这里。一位疯了,一位痴傻了,一个便在那小屋之中撞墙而亡,还有一个老奴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浑身□□着,身上的粗布衣服被她搓成了一条绳子,生生勒死了自己。老奴守在这里这些年,只有一位从这戒园之中走了出来,便是姑娘jsg的亲姑姑。只是走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像死了一般,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似乎所有的精神气儿都被葬在了这里,锁在了这个园子内。”
陆令晚放在袖管上的手忽的捏紧了,浑身有一种被风吹透了的恶寒,艰涩地开口:
“所以陆家真正的家法到底是什么?”
婆子转向窗口那处跃动的烛火:
“那本陆家家训,那箱子蜡烛,那些没有锁上的小门,都是世子爷吩咐下的。真正的陆家家法,是这戒园深处,靠着山往山上走,里头有一处暗无天日的山洞,所有能漏进光亮的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在那里,没有烛火,没有什么小案,更没有什么家训或是木床。在极为狭小的山洞里,人倚着墙壁,腿刚好能伸开。那里没有光,没有日夜,没有可以做的事。饭和水是由人喂进嘴里的,如需方便,便只有一个土坑。末了了,便弄些山土埋一埋……”
婆子看着陆令晚那渐渐发白的脸色,终究是收了声,叹了口气:
“世子爷待姑娘终究还是留着些分寸的。您听老奴一句劝,这世道女人是犟不过男人的,更犟不过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后来那婆子说完,便起了身出了门。
陆令晚呆呆坐在那儿,好久都没有从那话里回过神来。
“姑娘,这世道女人是犟不过男人的,更犟不过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
太皇太后就着嬷嬷递过来的清茶,漱了漱口,这才拿帕子剌剌嘴角,看向跪在地上的外孙儿:
“你想明白了?”
她在这宫里历经三朝浮浮沉沉,自有一股威严在,齐昭南却硬顶着那威压,毫不犹豫:
“老祖宗,雀奴都想明白了。”
太皇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突然就变得有些悠远:
“你最像你娘。罢了,随你去吧。”
齐昭南听到这句,这才欣喜万分:
“皇祖母,还是您疼外孙儿。便劳烦您老送佛送到西,给雀奴一道赐婚圣旨吧。”
太皇太后掀了眼皮儿去看他,见他眼中神采奕奕一副欢喜的模样:
“就这般欢喜那陆家丫头?”
“是,非她不娶。”
太后垂下了眸,拨弄着手腕上的小叶紫檀珠子。
“非她不娶,提亲便是,又何必眼巴巴的到宫里来找哀家?”
齐昭南一噎,脸上便有些发苦,正想着要如何圆下去,便听上首的老祖宗叹道:
“罢了罢了,这些事我不管。只是你去河南的这趟差事,可不能给哀家办砸了。”
***
齐昭南喜滋滋的捧着懿旨出了永寿宫,摸了摸懿旨上那明黄的段子,将那懿旨展开看了又看,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滋味。
想着两月以来自己就是同她别扭个什么劲,如今懿旨拿到手,往吏部要个调令,将自己岳丈陆茂柏调往浙江一带做个知州府台,那里算是他们旧党的地界,浙闽总督是自己的故旧,岳丈调到那里,全家必然跟随而去。
只他以此拿捏要挟,也不怕那陆令晚见到懿旨后玩出什么花样。待他从河南回来,便带着懿旨去陆府提亲。
***
“晚儿,晚儿。”
陆令晚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手上的针线停了下来,手帕上的萱草纹便却了半片叶子,像是被人折断了似的。
她抬头,见娘打了帘子进来,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说着见柳氏身上只穿了件儿薄薄的褙子,连个挡风的也没有,“娘,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这几日都结冰了。”
柳氏看着她,眼里含着泪:
“我的傻囡囡,你不是说要去庄子上玩吗?怎么会到了这戒园里来啊,娘的傻囡囡啊......”
她不知母亲怎么突然到这来,走上前两步,忙想要拉她:
“娘,谁同你说我在这儿的?您不要难过,我很快就可......”
她的话生生止在了那里,只因她低头发现她要去握娘的那只手半空里握了个空,似乎透明的手指被她整个贯穿了过去。她抓了抓,手里依旧空落落的。
她抬头惊恐着望着自己的娘,却见柳氏两眼含泪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像隔了万水千山。
“娘的傻囡囡,要好好的......”
一滴泪从柳氏苍白的面庞上滑下来,陆令晚想要接,手里却仍旧空落落的。
她再抬头,柳氏已渐渐透明。
渐渐的,整个人消弭于无形。陆令晚惊慌失措,在房间里左顾右看。
“娘!娘!”
她喊着,喊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猛的一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耳后的冷意让她回过了神。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她松了口气,屐着鞋走到炭盆处,随意拨弄了几下,盆里的炭稍微熄了些。
再有三日她就可以出去了,想到这里,心头那些滞堵便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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