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徐质初长出口气,翻身坐了起来,手臂撑在身体两侧,出神看着房间。
距离订婚宴只有一周不到的时间,她在闲暇时已经开始收拾整理。这个家里属于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能带走的也无非是些衣物和小物件,旅游时从各地搜罗的小玩意儿,这些年去看过的各种演出票根,还有她小时候很喜欢坏掉也舍不得扔的旧东西。
这些东西全都收拾起来后,房间也显得空了下来。她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心里也一阵荒瘠的空旷。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她曾经以为离开的时候会是种解脱,但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轻松。
为什么会这样呢。徐质初恍惚想了很久。
或许是这里承载了她少女时所有的记忆和心事,也可能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更抑或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一种可能,她对这里,还有眷恋。
她低下脸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个念头彻底甩出脑子一般,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漱的时候她盯着镜子心不在焉想,大概最近是太累了。等到订婚结束,奶奶那边稳定下来,然后她也搬出去,就都好了。
新公寓在城东,是她拿自己的积蓄买的,面积不大,位置也远离市中心,跟现在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跨着两个区,以后再回来时要赶上高峰都堪比出城。但好在她也没有什么需要回来的机会,老太太出院后会长期住在疗养院,往后她再“回家”也是去那里,或者是徐家家宴时的酒店。这个房间,这栋别墅,她搬出去之后,应该就是永别了吧?
她对着镜子里的人浅淡笑了下,回过神,拽了张纸巾草草擦了擦脸,出来推开门往厨房走。外面天光已经渐亮,她没有开灯,脚步也很轻,因此在厨房看到那道人影时,对方似乎也被她的突然出现诧异了一下,随即淡漠暗哑出声:“没睡,还是起得早?”
徐质初站在门前顿了顿,走进来拿了支杯子,轻声答:“醒得早,睡不着了。你呢?”
对方靠在窗台上没回话,她转过脸看他,有些愕然:“一直没睡?”
“嗯。”
徐质初接好了水,转过身靠在柜子上缓慢喝着,犹豫了片瞬后,还是试探问:“公司有棘手的事?”
“是。”
他低声答,然后又沉默。她以为他不愿跟她多说,客套宽慰几句后放下杯子,刚站直了准备打招呼回房间,他突然继续沉沉开腔道:“有一块儿地,原本我已经给出去了,但是现在我想拿回来。”
徐质初微启着唇停了瞬。她不了解他工作上的事,但既然他开口说了,她也不好不给他回应:“对方不愿意放手吗?”
他在昏暗中静静看着她,脸色背着光看不清晰:“当然。”
“jsg那好像就只能是你加码了。”她没有觉出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成一件工作客观分析,“只要弥补的条件足够,对方会慎重考虑的。”
但面前的人却仿佛跟她不在同频的思维上,淡淡回道:“可是我不想弥补。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徐质初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孩子气,略感意外,无声笑了笑:“可你也说是你自己给出去的啊。”
徐经野无言望着眼前平和的恬淡笑脸,怔然想,是啊,是他自己把她给出去的。是他自己将她推开的。
如果他当时再卑劣一点,自私将她留在身边,不考虑她的意愿,把他的情感强加于她,她会恨他吗?
如果她今天更敏锐一些,听懂了他话里的真实意图,知道了他刚刚对周垣所做的事,她会恨他吗?
徐经野缓慢站直身体,漆黑眸底倒映着面前一无所知的清丽身影,幽深如阱又如牢,仿佛要将她困进其中。
如果他做什么结局都是一样,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
那之后的几天里徐质初都没有见到他。
徐老太太这一次的手术顺利,心情也比之前乐观开阔不少,尤其喜欢跟孙辈一起说话,整天都得有人陪。徐质初几乎是从早到晚地守在病房里,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放松小憩一会儿,在医院椅子上拘上一天后回去时身上都是酸痛的,洗过澡之后早早就睡了,没机会看到他回来,也根本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她以为他是公司的事情太忙,没有在意,老太太问起来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对方明显比她对他更上心,见他连着几天不来探望很是惆怅不悦,徐质初没办法,只能尽可能为他解释开脱,中午时她看着病房里的人睡着后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正握着手机迟疑着,周垣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她轻手轻脚关上门从房间出来,柔声接起来:“喂?你有空儿了?”
“初初。”听筒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默了少顷,又问,“你在哪里?医院吗?”
“嗯,奶奶刚睡下。”她停了停,隐约觉出他的异常,“你怎么了,听你声音有点累,没休息好吗?”
电话那边陷进沉默,徐质初心脏跟着他悬了悬,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又徐徐涌了上来,但还是被她压住了,没有让他发现端倪:“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筒里面静悄悄的,徐质初逐渐紧张抿起唇,耳朵迫切得都发烫,终于听见对方疲倦低声请求:“初初,我们订婚的日期,能不能往后延一个月时间?”
徐质初举着手机怔了怔,镇定温柔安抚:“日期延后也没关系,但是是因为什么呢?”
之前她去过周家两次,周父周母都是很和蔼的长辈,他姐姐虽然性格冷了些但对她的态度也不错,他们全家人都是显而易见赞同这件婚事的,她一时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让他想要推迟订婚?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口气,终于压低声音缓缓道:“有个项目,当时我爸不同意,我背着他做的,投了很多钱。”
她屏了屏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这件事很顺利,但是这两天,”对方的声音越沉越低,“情况有点难办。”
徐质初望着窗外的树影缄默。她了解周垣的性格,自尊心强,又很要面子,能让他作出推迟婚期的举动,那这件事就绝不会只是“有点”难办。顾及着他的心情,她没有再多问,也没有过多安慰,只让他不要着急,把事情都处理好,有需要他随时可以联系她,什么时候他有时间她再去找他。
挂了电话后徐质初觉得有些冷,她低着头抱起手臂,良久,无声长出了口气。
这一声到底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她自己也说不清。
对于订婚这件事,她称不上有多期待,但也绝非排斥。结婚一方面是她可以离开徐家的正当借口,另一方面是她给自己未来生活的构建。她需要一个家,这是她自儿时以来的长久愿望,也是她想要脱离孤独的捷径选择。她还需要一个家人,这个人要忠诚、正直、善良、比她开朗,也要有自己的丰富生活,并且能带她参与他的生活。综合以上这些条件,周垣是她社交范围里所能接触到的最佳人选。
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虽然期间也发生过争执和冷战,但整体两个人的相处算是合拍。他对她很好,尊重并足够体贴,这让她也愿意包容他本身性格里她并不喜欢的部分。见家长、订婚、结婚似乎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她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并没有过多的浪漫想象,只是理性觉得自己肩负了更多责任,妻子的责任,家人的责任,未来某一天可能还会增加一重母亲的责任。
这样的责任感使她并不能轻松迎接即将到来的二人生活,也不能放心周垣现在所面对的突发状况。晚上回到家后她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她思考着明天去医院之前先去找他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上他的,或者徐家能帮上他的。
如果有,两家本来就是联姻,未来也是合作关系,她去找徐经野,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是吧?
这么想着她思绪逐渐沉了起来,伏在枕头上不太安稳地睡了过去。凌晨时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她以为是周垣,昏昏沉沉接起来含糊应声:“嗯……你忙完了……”
对面的环境很吵,听筒里是道年轻女声。她的语气极力镇定,但仍旧掩不住慌乱焦灼:“质初,刚才阿垣出车祸了,刚进手术室,你如果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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