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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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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枝福身,那声“殿下”还未从唇齿溢出。

沈砚快一步,轻轻揽住她腰肢。

他皱眉:“站在这里作甚,也不怕中了暑溽之气。”

太子一怔,他从未见沈砚关心过他人。

目光在沈砚和宋令枝之间来回打转,而后拱手,太子温声:“是我考虑不周了。三弟如今真是长大了,若是往日,定不会……”

沈砚抬眸,面色冷清:“……还有事?”

太子挽唇:“我不过是偶然碰见宋姑娘在这赏锦鲤,多说了两句罢了。三弟何至于如此?若是三弟介意,下回……”

沈砚面不改色:“皇兄多虑了。”

太子诧异:“那是我……”

沈砚面无表情:“我从未将你放在眼中,何来介意一说?”

……

太子拂袖而去。

顷刻,乌木长廊只剩下沈砚和宋令枝一人。

日光洒落在檐角,暖意融融。

宋令枝却只觉后脊生凉,寒气侵肌入骨,遍及四肢。

沈砚站在自己身侧,那双漆黑眸子蕴着浅淡笑意,指间的青玉扳指轻转:“……喜欢皇兄?”

宋令枝震惊仰头,摇头如拨浪鼓。前世阴影笼罩,她对皇家避而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去喜欢太子。

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强劲,不容宋令枝有半点退缩之意。

沈砚拥着人,唇角笑意浅浅,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雅间声乐如常,舞姬轻敲

檀板,声声入耳。

半盏茶功夫过去,也不见沈砚脸上有异,宋令枝悄无声息松口气,只当是自己多疑。

想想她和太子不过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无甚大事。

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先前领他们上楼的掌柜忽然匆匆上楼,他双手捧着一个漆木茶盘,掌柜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端上。

银白盘子中间,肉片薄如羽翼,晶莹剔透。

宋令枝好奇抬眸,她在家中也见过肉片,但远不如盘中所盛轻薄润白。

掌柜满脸堆笑:“殿下,这是你吩咐做的生鱼片。()”

宋令枝双目愕然,怒而转首:“你——?()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心口翻江倒海,阵阵恶心涌起。

怪道她觉得这肉片甚是眼熟,原来竟是后院池中的锦鲤。

舌尖苦涩恶心,宋令枝只觉得浑身冰冷彻骨。

沈砚不为所动,望向她的目光依旧平和坦然:“你不是喜欢吗?”

恶寒涌上心间,宋令枝身子颤栗,连话也说不清:“你、你……”

捂着心口一阵干呕,忽然想起不能在沈砚眼前提“恶心“一字,宋令枝忙忙捂住双唇,坐直身子。

攥着丝帕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宋令枝气息急促,那生鱼片近在咫尺,恍惚之间,宋令枝好似又看到了在池中游动的锦鲤。

斑斓多姿,自由自在。

而如今——

盘中的鱼片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许是刚宰杀不久,盘中的鱼片还会颤动。

宋令枝惶恐不安,眼角水雾氤氲,泫然欲泣。

沈砚漫不经心朝她轻瞥,眼角笑意淡淡:“怎么,不是喜欢锦鲤?”

鼻尖的生腥味渐浓,宋令枝强忍着恶心,连连摇头:“不,不喜欢。”

沈砚不动如山,只是静静望着宋令枝,他唇角笑意极浅,眸光冷冽森寒:“枝枝,我说过……我不喜欢你骗我。”

他声音忽然冷下去,“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上回被沈砚灌药的阴影还记忆犹新,宋令枝身子哆嗦如鹌鹑。

不安、惧怕、惊恐、恶心。

千万种心思梗在喉间,宋令枝抖如筛子,抬眸,恰好撞上沈砚那双如矩目光。

生鱼片轻轻夹起,日光透过生鱼片,尚未入口,宋令枝已觉喉咙恶心涌起。

她向来不喜生食,更别提这还是池中涌动的锦鲤。

沈砚还在看着自己。

宋令枝闭眼,忍着恶心将鱼片放入口中。

腥味散开,胃里猛地一阵翻腾。

宋令枝再也忍不住,起身欲将口中之物吐出。

身侧传来冷冷的一声:“坐着。”

沈砚强..硬捏住她下颌,那双黑眸阴冷,虎口抵着她下颌。

“宋令枝,张嘴。”

又一片生鱼片放入她口中,沈砚冷眼看着她,“咽下去。”

生鱼片

() 软糯细腻,落在口中,宋令枝总觉腥味浓重恶心。()

沈砚泰然自若:“不是说喜欢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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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枝疯狂摇头。

口中的生鱼片虽已咽下,然那股恶心却还停留在唇齿:“不,不喜欢了。”

她再也不会喜欢锦鲤了,也不敢再和太子说话了。

戏台上舞姬翩跹,丝竹萧管不绝。

沈砚笑着望人,抵着宋令枝下颌的手指仍未松开,他唇角噙笑:“枝枝,我不喜欢你骗我。”

宋令枝惊恐瞪大眼。

那一盘生鱼片再次移到她身前。

……

落日西斜,满园红霞映照。

宋令枝捂着心口,直至再也吐不出,她才从漱盂离开。

白芷心疼不已,拿温水供宋令枝漱口,又端来沐盆,伺候宋令枝净面。

中午白芷和秋雁不在房中伺候,自然不知屋里发生何事,她双眼红透:“姑娘,洗洗脸罢。”

宋令枝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惨白无血色,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她无力跌坐在榻上。

房中燃着香甜的百合宫香,宋令枝却仍忘不了那鱼腥味。

她竟连那锦鲤都吃下了。

心口再次泛起恶心,忽听廊檐下一阵焦急脚步声传来,秋雁步履匆匆,手上还握着一个钱袋子。

宋令枝骤然睁眼:“……如何了?”

湘妃竹帘挽起,秋雁笑盈盈:“姑娘,到底是哪个在你跟前乱嚼舌根,那池子的锦鲤都好好的,一尾不少,活蹦乱跳的。”

宋令枝错愕:“……什么?”

秋雁眉眼弯弯:“奴婢送银子过去,那掌柜还好奇,说那账三皇子早结了,姑娘吃的那鲫鱼……”

宋令枝诧异:“我吃的是鲫鱼?”

秋雁点点头:“自然是鲫鱼,不然姑娘以为是什么?”

四肢绵软无力,宋令枝双目麻木迟钝,倚着青缎引枕靠在榻上。

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吃的不是池中锦鲤。

秋雁笑笑,又将袖中一物掏出:“这是香娘子送给奴婢的香料。”

宋令枝好奇:“……香娘子?”

秋雁眼睛笑弯,显然是乐极。

“姑娘不是让奴婢去咱家的香料铺子瞧瞧吗?那掌柜姓湘,姑娘不知道,她制香可厉害了,京城好多世家贵女都喜欢去她铺子挑香料。刚好她姓湘,所以大家都喜欢唤她香娘子。”

秋雁羞赧一笑,只觉书中说的“天外有人”果然没错。

来京城前,她还当自己擅长制香,寻常香料都入不了她的眼。如今见到香娘子,才知道何为小巫见大巫。

秋雁侃侃而谈,倒豆子似的,恨不得将一路所闻都告诉宋令枝。

“香娘子还说,我们先前去的那家胭脂铺子,那掌柜姓马,和她向来不对付,街上的百姓都知道他和香娘子是死敌。”

秋雁长长叹口气,“早知如此,奴婢就

() 不在他家买香料了,白白助长他人威风。”

马掌柜,胭脂铺子……魏子渊。

宋令枝忽的来了精神:“那香娘子,可还有说什么?”

秋雁颔首:“自然,香娘子说和奴婢投缘,和奴婢说了好些话。她说那马掌柜本来家里遭了事,那胭脂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后来……好像是老家有人帮衬,那铺子才没转走。”

秋雁喃喃,又窘迫一笑,“若是奴婢没猜错,应该是这样。”

宋令枝不明所以:“这可奇了,不是说都是香娘子和你说的吗,怎么又是你猜的?”

秋雁面露羞涩:“姑娘不知道,那香娘子不是京城人士,她说话带着口音,好些奴婢都听不懂。”

宋令枝深感惊奇:“那她是哪里来的?”

秋雁沉吟片刻,方道:“那地方奴婢不曾听过,听说她以前是住在海上的,那儿有一个岛。岛民不多,香娘子是为着一位书生才来的京城。”

可惜那书生背信弃义,并未娶她为妻。后来香娘子凭借自己独特的嗅觉,在香料铺子当起了学徒,如今又成了掌柜。

秋雁心生向往:“她可真真厉害,奴婢从前不敢想,竟有女子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白芷笑着敲她脑门:“香娘子香娘子,你这才回来多久,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秋雁捂着脑袋,不甘心撅嘴:“……姐姐!你作甚打我?”

她只当宋令枝和白芷不信自己的说辞,秋雁举手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便叫我天打……”

宋令枝眼疾手快,捂住她嘴:“好好的,你起誓做什么,怪吓人的。且我们又没说不信你。”

宋令枝眼睛笑如弓月,“不过你还真真是个糊涂人,你忘了我祖母是何人,当年她也人称‘铁娘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祖母管着的。”

秋雁赧然一笑:“是奴婢疏忽了,竟忘了老夫人。”

宋令枝望着和白芷无话不谈的秋雁,忽的弯唇:“别香娘子了,明日你就搬过去,日夜和她住一处如何?”

秋雁着急:“姑娘!”

白芷捂嘴笑:“快去快去,若是日后你跟着她回海岛,我和姑娘也能沾沾光,去那岛上顽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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